第019章[第3頁/共4頁]

厥後見了楚羿，彷彿……確如對方所述，腦筋一熱，便將人拖著轉圈，而後還親、親了一下來著……

蘇玨頓覺楚羿放肆，身為先生，常日裡教習門生孔孟之道，私底下倒是連賢人也不放在眼裡。

“亞聖？”楚羿低頭，隻瞥了一眼，便合上冊頁，將書置回書架，不屑一笑：“孟軻氏遊說於齊、宋、滕、魏、魯等國之間二十餘載，其所述之政見卻不為諸侯所用。若其道可致隆平，頌清廟，帝王公侯又為何捨近求遠，棄而不消？謂其大儒尚可，亞聖……則未免過於誇大其詞。其政見，諸侯不消，卻反為後代帝王遵之，不過心胸叵測，以愚天下之民。尊君父，立忠信，高貴潔，抗浮雲。如此，世人皆於掌控之下，方可保子孫千秋萬代，江山無憂。此本帝王之術，卻可歎後代多有陳腐之輩，竟堅信不疑，推而崇之，不分青紅皂白。甘為彆人作嫁，尚沾沾自喜，實在好笑可悲。”

蘇玨抬開端來，怔怔望向楚羿。

可惜楚先生雖說藏書很多，卻多數是些閒書雜論，細心一看，竟是連四書五經都尚未湊全。

他初時鎖眉，麵露不解之色，可複又沉思，方纔有所了悟，卻也未幾言，隻微揚起嘴角，亦不在乎被人言作“小人”，反而笑言道：“兵不厭詐。何況，白子本就已是強弩之末，不過一向苦苦支撐罷了。若按尚兒先前所思，倒另有幾分活路，隻是……珹軒兄恰好要立於危牆之下，彆人又如之何如？”

楚羿字正腔圓，含諷帶譏，直說得蘇玨神采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倒是不知該如何辯論。

關於“揠苗滋長”一事，蘇玨私底下早已檢驗過了，不過本日被楚羿如此“委宛”地提及，心中卻不免心虛。

此書為東漢趙岐所注，其文內容不過是記敘孟子平生，並對其大加歌頌，稱其政見主張若為世人所用，則可得至承平亂世，直讚其為亞聖大才。

的確……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鄙視天子威儀，鄙視賢人之道，此子本身滿嘴正理邪說不提，卻說彆人好笑可悲？！

真是直讓人恨得牙根癢癢。

但是他等了半天，也不見劈麵之人開口。蘇玨抬眼，卻見楚羿像是回想起甚麼似的，垂眸莞爾，少頃，方纔笑道：“我記得尚兒當時候還未出世，那天我正自書院回家，路上便見你劈麵奔了過來。我尚將來得及反應，便被你興沖沖扶著肩膀轉了好幾個圈，以後還一口親在我臉上……我被你轉得頭暈，尚不知東南西北，卻聽你仰天大笑，說你就要作爹了。”

猶自對著麵前陳舊的書格，楚羿嘴唇動了動，倒是再未出聲。半晌，他攥了攥手心，垂眼冷靜蹲下身來，一本一本，清算起滿地狼籍。

因而，蘇玨的頭落得更低了。

又是一番飄飄然的言辭，卻教人無從辯駁，蘇玨麵紅耳赤，訥訥半天，很有些逞強之意地翻出另一本書來。

……

先生臉上還是淡然如水，未見波瀾，但不知怎的，蘇玨卻感覺對方先前所言，皆意在為他寬解。

失利幾次後，終是顫顫巍巍提起筆來，蘇玨屏息凝神，對著麵前白紙，重重落下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