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1頁/共3頁]
第六天早晨,啞巴大哥牧養的一頭小母牛要下崽。啞巴大哥樂得像過年。他和一幫比他有經曆的放牛娃(如石頭娃)在牛欄裡上竄下跳,直到一頭血淋淋的小牛犢拱了出來,他才心對勁足地回家。回了家,他從門背後取下大褲衩,“哦歐”兩聲,早就恭候了數個時候,困得哈欠連天的兩個家主子速跑到井邊,把那打水的轆轤動搖得咿呀咿呀山響。
“把它養了,解解悶。”土司大老爺說畢,便徑直走了。
隻要土司大老爺--李德福的目光是慈愛的、豁達的。他隨時隨地的點頭一笑,都讓桃桃內心暖洋洋的。
第二天上午,陽光暖和。人們該忙甚麼就忙甚麼去了,隻要桃桃閒著。陽光下,桃桃慵懶地納著鞋底,除了拉線時的沙沙聲,桃桃悄悄地坐在紫色竹(紫竹--湘西特有種類)椅上,就如同悄悄的土司府大院。土司大老爺提著一個籠子,走到桃桃麵前,停了下來。桃桃一眼認出那雙圓口棉鞋恰是她做的,頭也不敢抬,畢恭畢敬地站起來,低眉紮眼地說:“爹,遛鳥去?”
啞巴大哥衝完涼,回到屋裡,阿誰被天狗啃了幾口的玉輪便又貼到了窗前。新婚之夜,老媽子扯上了窗簾。今晚,老媽子不管閒事了,或者是桃桃拉開的?大半個玉輪就僅僅照了這間房似的,一古腦把那銀光如水般鋪了滿滿一床。啞巴大哥天然又像平常一樣,躡手躡腳走到床前,捏住蚊帳一角,悄悄地撩了起來。
這一聲,桃桃聽來是那麼的輕柔。她又想到了他那雙溫厚的手和阿誰春夢。
桃桃白了大太太一眼,一聲不吭。大太太的秘聞桃桃早就摸清,不過外強中乾罷了,崽都不會生,經驗得了誰?在土司府,桃桃幾近和啞巴大哥一樣成了啞巴,每天除了繡花,就是做鞋,不但做了啞巴大哥的,連嘉武、文斌,乃至老爺的鞋都做了。她還常常去采桑喂蠶。桃桃從不嚼舌頭,不店主長西家短地挑釁是非。如許的女人,你還能指責她甚麼?莫非逗逗小山雞也不可?大太太自發敗興,鼻腔裡哼了一聲,撚著佛珠,便悻悻而去……
土司大老爺“咦”了一聲,說:“狗兒欺負你?”
冇了風吹日曬,冇了田間勞作及家務活計的艱苦,桃桃的皮膚彷彿更白淨了,身子也胖了些。不過,和本來紅撲撲的麵龐比,多了些慘白和踏實。冇有嫁到土司府上時,桃桃有事冇事和奶奶嘮叨個冇完,和孃親熱也好,辯論也好,話張口就來,和四個一個比一個猴精、調皮的弟弟更不消說,分的花生或黑豆少了一顆,或者該誰去倒泔水,凡事皆能夠大喊小叫吵翻天。當時候,她活很多麼實在!--彆了,無憂的童年;彆了,無憂而愛夢幻的少女期間;而現在,有誰和她說話?有誰和她辯論?這個又聾又啞的花癡啞巴大哥,除了會對她“哦歐哦歐”,甚麼都不會。
一天,桃桃去孃家返來,在橋頭碰到正往縣城去的土司大老爺。土司大老爺見了她,跳上馬來,喊了一聲:“桃桃。”
蚊帳撩起一角,啞巴大哥還冇鑽出來,卻“哦歐”一聲。他鬨不明白,桃桃睡覺時不是每天就一個紅肚兜嗎?今晚為何穿了衣褲?啞巴大哥想了又想,花癡的弊端終究被他從某個角落漸漸揪了出來。他快手快腳,一一剝去了桃桃的衣褲。啞巴大哥冇有手舞足蹈,吵嘴流涎。他剝完桃桃衣褲,對桃桃冇有任何行動,反而伸直在床角,瑟瑟顫栗。那副不幸相,叫孔殷等候的桃桃絕望生悲,在內心長長地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