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1頁/共3頁]
蘭兒展開了眼睛。公然是陳先生。他正站在床頭,眼裡含著一絲焦炙。他見蘭兒展開了眼睛,眼裡的焦心旋即換成了淺笑。他看看腕錶,說:“真能睡呀。”站在陳先生身邊的鳳姐伸出兩個巴掌說:“一口氣睡了十個小時。”文仲探一個頭過來,說:“戴教員給你請了大夫,餵你吃了藥,全部下午都陪著你呢。”蘭兒這時纔看清戴教員正坐在床頭給她敷
“那你說,我們家算甚麼階層?”文仲按捺著一肚子的火說。“一百畝良田和山地林木,數十間房的大宅,縣裡鎮上七八間商行工廠,你說算甚麼階層?”嘉武站起來,大幅度擺手說。“剝削階層。”陳先生在一邊,俄然說了一句。文仲愣怔半天,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不幸巴巴地說:“照你們說的,我們反動,得先革本身家的命?”“對!”戴教員非常必定地說,帶著一如既往的含笑。
洗完腳,蘭兒慵懶地回到床上躺下。她剛閉上眼,俄然瞥見陳先生急倉促像個冇頭的蒼蠅跑來跑去。他是不是找她,蘭兒不敢必定,隻是他張嘴喊叫的口型就像叫“蘭兒”。蘭兒躺在寨前一塊巨大的青石板上,陽光透過銀杏樹的枝丫,斑班駁駁灑到石板上。蘭兒躺上來時,陽光早就把青石板曬燙了,有股炙熱,讓她翻來覆去總躺不平穩--現在卻好似有千隻萬隻螞蟻在身上叮咬難受得很。這時跑來跑去的竟然不是陳先生了,而是早上見著的那很多個烏衣女郎。烏衣女郎們的頭一個個都成了蒼蠅頭。她們跑起來,黑竹紗衣高高飄蕩,嘩啦啦作響。響了一陣,響聲變成了木屐敲石板的橐橐聲,這聲音本來整齊齊截,可快速又變成了繅絲廠機器的轟鳴聲,在機器旁繁忙的烏衣女郎們俄然一齊回過甚來,一個個變成了猙獰可怖的白臉披髮女鬼……
蘭兒俄然想起中午戴教員和陳先生都說要請她用飯的事,可鳳姐又說她一口氣睡了十個小時。蘭兒傻傻地問:“我用飯了麼?”大師皆笑。嘉武坐在圓桌邊大口大口喝濃茶,聽蘭兒這麼問,搖搖擺晃地站起來講:“你彆說午餐了,晚餐都冇吃呢,三哥也冇吃晚餐。你起來,和三哥一起吃吧。”“二哥,你手上有血。”蘭兒瞪眼看著嘉武有些吃驚地說。文
蘭兒又閉上了眼。心想,戴教員留給她的字條,內裡說“我們陪你吃”,這個“我們”,包含陳先生麼?陳先生說“中午我們請老闆的mm用飯”,這個“我們”,又包含戴教員麼?這兩個“我們”能聯絡起來嗎?真的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廚房裡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叮叮鐺鐺聲。鳳姐手腳敏捷,一道道甘旨,轉眼工夫,就給端了上來。蘭兒瞟眼望瞭望,喲,滿滿一桌子呢。這菜為何做得如此之快?蘭兒想了想,哦,三哥不是說熱菜麼?想來這菜都是中午做好的。中午做好了,都冇吃,必然是與她抱病有關。蘭兒想通了,但眼皮沉重,仍然冇有最後想通,便又睡了疇昔。
“不看,不看。”嘉武坐回圓桌邊,非常牛氣地說:“老子兵戈,打得腿都斷了,也冇叫一聲,這點血算甚麼?誰去熱菜?我餓了!”“我來,我來。”鳳姐一邊應,一邊向廚房走去。門外的青蛙在“呱呱”地叫,有一隻小小螢火蟲不知何時飛入了視窗內。蘭兒聞聲後,大聲地說:“呀,真的哩,都點燈了。”屋裡的火油燈,讓蘭兒想到了昨晚半夜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