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3章：了卻君王天下事[第1頁/共3頁]

呂海這時也站了起來，略一沉吟道：“黎利之繼統也，臣僚之黨局已成，草澤之物力已耗，國度之法律已壞，邊陲之搶攘已甚。黎利雖剋意更始，治核名實，而人才之賢否，群情之是非，政事之得失，軍機之成敗，未能灼見於中，不搖於外也。且性多疑而任察，好剛而尚氣。任察則刻薄寡恩，尚氣則倉猝失措。當夫群盜滿山，四方鼎沸，而委政柄者非庸即佞，剿撫兩端，茫無成算。表裡大臣救過不給，人懷規利自全之心。言語戇直，切中事弊者，率皆摧折以去。其所任為閫帥者，事權中製，功過莫償。敗一方即戮一將，隳一城即殺一吏，獎懲太明而至於不能罰，製馭過嚴而至於不能製。加以天災風行，饑荒洊臻，政繁賦重，外訌內叛。譬一人之身，元氣羸然，疽毒併發，厥症固已甚危，而醫則良否錯進，劑則寒熱互投，病入膏肓，而無可救，不亡何待哉？是故明之亡，亡於流賊，而其致亡之本，不在於大明，而在於己身！“

楊崢朗讀結束，將小報漸漸捲起，放在袖中，昂首看了一眼世人，緩緩道：“黎帝慨然有為。即位之初，沈機專斷，刈除奸逆，天下想望治平。惜乎局勢已傾，積習難挽。在廷則流派膠葛。疆埸則將驕卒惰。兵荒四告，流寇伸展。遂至腐敗而莫可救，可謂不幸也已。然在位兩年，不邇聲色，憂勸惕勵，殫心管理。臨朝長歎，慨然思得非常之材，而用匪其人，益以僨事。乃複書任寺人，佈列要地，行動恰當，製置乖方。祚訖運移，身罹禍變，難道氣數使然哉。迨至大命有歸，妖氛儘掃，而帝得加諡建陵，典禮優厚。是則聖朝大德，度越千古，亦能夠知帝之蒙難而不辱其身，為亡國之義烈矣。”

楊崢趁機放下酒杯，打著飽嗝道：“甚麼事？“

楊崢眉頭一皺，接過竹筒，利索的翻開竹筒，從中取出一份小報，隻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唸了起來：“朕嗣守鴻緒不敷兩年，深念上帝涉降之威，祖宗拜托之重……朕為民父母，不得而庇護之，民為朕赤子，不得而繈褓之，坐令秦豫丘墟，江楚腥穢，貽羞宗社，致疚黔黎，罪非朕躬，誰任其責？以是使民罹難鋒鏑，蹈水火，堇量以壑，骸積成丘，皆朕之過也。使民輸騶挽栗，居送行賚，加賦多無藝之征，預征有稱貸之苦，又朕之過也。使民室如懸磐，田卒汙萊，望炊火而無門，號泣風而絕命，又朕之過也。使民日月告凶，旱潦存至，師旅所處，疫蔓為殃，上乾六合之和，下叢室家之怨，又朕之過也。至於任大臣而犯警，用小臣而不廉，言官前鼠而議不清，武將驕懦而功不舉，皆朕撫馭失宜……忠君愛國，人有同心，雪恥除凶，誰無公憤！……”

因為那將士來得過分俄然，竟已袒護了世人喝酒的熱忱，呂海等人方纔抬起的酒杯又放了下來，看著那將士翻身上馬，大步朝楊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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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利本日一早駕崩了？“那將士輕聲道。

一旁的黃福輕歎了聲，道：“黎利非亡國之君，而當亡國之運，又乏救亡之術，徒見其群臣之亂，孤單於上兩年之久。而帷幄不聞良，平之謀，行間未睹李、郭之將，卒致宗社顛覆，徒以身殉，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