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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日，由星輝越野車隊隊長彭深領隊, 曲一弦一起跟車, 沿環線到達格爾木。

傍晚的金頂……臨時叫它金頂吧，不過是層層縷縷的朝霞餘暉在雪山頂的裝點，轉眼即逝。

睡袋扭成了一團，上麵還壓著一個拉鍊未拉，流派大開的雙肩包。

燈冇亮。

“我動員手電筒……”

不曉得過了多久，吊掛在雪山之巔的銀河漸淡。天涯有浮光隱現，一道朝出的彩霞擰成一束細線，劃開了夜幕與拂曉的交界。

她在睡墊上翻了個身，眉眼一耷，沉甜睡去。

一聲響罷，鼓勵著覆信，不竭地在曲一弦耳邊反響著。

睡墊在地上鋪了一夜，快和地盤一樣覆結冰霜。

她蜷了蜷手指，在夢裡彷彿透過敞開的帳篷看到了可可西裡的郊野。

曲一弦睡意正深，臉上似被貼了冰塊，本就四躥的寒意像找到了構造，一股腦湧上她的後頸。

一天的休整後，六月九日一早, 車隊從格爾木解纜, 翻越崑崙山進入可可西裡的無人區。

曲一弦唇色發白，高溫下，手指生硬地幾近轉動不了。她慢吞吞的，用指腹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摁下號碼，撥通了最後一個電話。

緊接著車鳴聲高文，有車燈急旋，從帳篷前一晃而過，沉寂的淩晨俄然被扯開了一道口兒。

隔日，自駕從西寧解纜，路過塔爾寺，青海湖，落腳在黑馬河鄉和星輝越野車隊彙合。

睡到後半夜，有風把帳篷外的駝鈴撞響，悶悶沉沉的一記鈴啷聲裡。曲一弦聽到江沅彷彿置身在山穀裡，隔著層層迷霧透出的聲音，嫋裊繞繞。

她一凜，彷彿真的聽到了帳篷被拉開的聲音，那順著夜風湧出去的潮寒氛圍幾近把她的呼吸都要凍住。

腳下的土礪冰冷健壯，像踩在冰尖上。從帳篷到巡山隊營地那十幾米，她體力耗儘，喘得像是一口氣跑了八百米，停下來時還呼吸不暢，字不連句，斷斷續續：“江沅呢……”

曲一弦連鞋也顧不得穿，赤著腳就追上去。

那惶恐無措和茫然無助的情感一下就奔湧出來。

“一弦，我去車裡找瓶水。”

冗長的等候後，話筒被提起。

出事了！

營地裡獨一一盞探射燈亮起來，燈光直落在她臉上，刺得她眼睛生疼，幾乎流出淚來。

她的認識沉浮著，試圖把她拉進夢魘的深淵裡。

“我拍到金頂了，就是光芒不太好……”她鬆了手，獻寶似的把掛在脖頸上的相機取下來遞給她，眼巴巴地等著被嘉獎。

這趟為期十天的路程到明天, 剛好過半。

她蜷起家，顫抖著又擰了下，這回燈亮了。

用衛星電話報完警後，曲一弦就閒坐在帳篷外，不敢閤眼，眼睛直盯著巡洋艦最後消逝的方向。

一擊未中後，車頭笨拙地轉了向，掉頭沿著來時的車轍印碾去。越野車的車燈像打獵的蠻荒凶獸，在被暗中吞噬的可可西裡頭也不回地遠去。

曲一弦翻了幾張照片，拍拍搖著尾巴的少女：“我定好鬧鐘，明天日出前喚醒你，帶你看看甚麼是真正的雪山金頂。”

有人“噫”了聲，驚魂不定：“彆瞎扯。”

最後的尾燈像是就烙在了眼底，時不時地閃現在郊野的深處。

她一一回想著一牢記在腦中的救濟電話，回想每一個現在還能幫上忙的電話號碼，一遍各處撥通，申明環境，要求救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