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元德十七年[第1頁/共4頁]
恰如三年前。
那是個生的極其標緻精美的孩子,纔不過八.九歲大,五官裡已經能模糊瞧出今後會出完工個美人,唇紅齒白,一笑起來有兩個圓圓的酒渦。加上皮膚烏黑,被棗紅色一襯,更顯得如珠似玉,在黑夜裡彷彿都能生出瑩瑩的光。
周明德笑了笑,瞧著他從藐視到大的景硯,從那麼小小的一團長成現在的模樣,纔不過十五歲,未到及冠的年齡,卻要經曆承擔這些。
元德帝另叮嚀了一句,說是不管是父子,還是君臣,都與景硯無話可說,不必再相見了。
隻一眼,就叫景硯的瞳孔收縮,差點冇捉停止上的燈柄。
景硯的身材微微搖擺,闔了闔眼,定在原處好一會才啞著嗓音問:“母後,葬在了那邊?”
傳旨的禦前的寺人總管梁長喜,他自雨霧中走了過來,生的高而瘦,身著石青長袍,玄色長靴,袍邊滾著金線,雙手捧著聖旨,身後跟著兩個陪侍的小寺人,在擺佈撐著黑傘,一滴雨也漏不到金色布帛上頭。
這燈籠約莫是紅紙糊的,可顛末端這麼些年的風吹雨打,不但暴露差未幾一半的骨架,連色彩褪的七七八八,隻剩下暗澹的稿白。景硯要了火,裡頭的蠟燭芯還冇爛透,勉勉強強燃起了豆大的燈火,燭光在森冷的鐵門上隨風搖擺騰躍。
現在是元德十七年的隆冬,多事之秋。
他說這話時,暴露了這些天來獨一一個笑來,輕浮得似初春的一縷風,話語裡透著刻骨的陰鷙冰冷,卻不由令聽著的周明德心神一顫。
景硯走出寢宮,陳皇後宮裡的寺人總管周明德站在寢宮門外,恭敬地福了福,又輕聲細語道:“娘孃的後事已包辦理妥當了,殿下儘可放心了。”
周明德一怔,他忍不住想,這便是他們的太子。如果等上數年,太子再大一些,能夠插手朝堂上的事,陳家、皇後,如何會到這個境地。
終究,一個矮胖的內侍領著個個子約莫三尺來高的小寺人頂著風雨前來,先是同梁長喜磕了個頭,又趕緊將身後的阿誰瑟瑟縮縮的小孩子推了出來。
可惜了這麼標緻文靜的模樣,卻在花叢裡玩皮地撲螢火蟲,撲了好半天,滾了一身的泥,紙糊的籠子裡卻冇有一絲亮光。
這一等,就等了好久。因為來的太急,彷彿是在選小寺人的事上出了不對,梁長喜都耐不住了,派人去催了一次,得了個動靜,說是寺人所正精挑細選著,頓時前來。
是紅著眼,冒死忍著眼淚水不敢出聲的喬玉。
罪臣之女是擔待不了皇後的重責的,陳皇後於當日被元德帝剝奪封號,囚在冷宮裡頭,已經在明天向元德帝叩首認錯,早晨便自縊了。
那些金黃色亮的驚人,彷彿要灼傷人眼。
約大半刻鐘,天子的旨意公然到了。
宮裡統統人都明白,風向早變了。
他們今後最好是再也不相見,如果見了……
厚重的帷幕遮住內裡的光,宮內隻點了幾根蠟燭,景硯的神情在那若隱若現的亮光裡暗淡難懂,誰也瞧不清。
景硯收了傘,正欲排闥而入,隻聽得梁長喜道:“大皇子本日入了太清宮,需得一個小寺人服侍,主子已經派人去寺人所尋一個年事小、聽話懂事、又身強力壯,對皇室忠心的前來,方能伴隨您平生。”
他想起了甚麼,便輕描淡寫地問:“對了,那孩子送出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