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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冇了退路，反倒不似方纔那樣畏首畏尾心境不安了，六福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走進了陰暗的屋子。

“收甚麼聘？這世道賣人都不避著了麼？”喜寶放下針線簍子坐直瞭望著劉氏。

劉麻婆子為了媒禮安慰吵得不成開交的二人道：“姑嫂之間何必傷了和藹呢？二侄女你也是，婚嫁之事當然得喜寶這丫頭甘心。”她想著隻要好好跟喜寶說說那位袁大老爺家的日子多麼繁華風景，小門小戶冇見過世麵的喜寶聽了不成能不動心。這類脾氣的閨女就得順毛捋，劉麻婆子縱橫媒場數十年，對搞定這類場麵很有經曆。

瞧這位公公不像要走的模樣，車伕揚催促馬想去彆地兒招攬買賣，行了冇多遠聽到身後那寺人在喚他，又停了下來。

六福十幾年冇有半點升遷，倒不是他才氣不濟，實在是冇有門路。把他拉了名下的那位老寺人在他進宮後不久就犯了大錯被活活杖斃，他幸運冇被扳連，卻也再冇攀上彆的乾係。彆看寺人們都是斷了子孫根的，恰好是最重傳承的人，那些好不輕易空出來的差事搞得跟世襲似的，你要冇有門路，就等著做個小內使做到死吧！

出了宮門，一輛馬車停在他麵前，車伕殷勤地探出頭來笑著號召道：“這位爺，您是要去哪呀？”

他冇有退路，他進宮十幾年了，眼看到了三十的大坎，卻還隻是個司苑局的小長隨。他冇有大富大貴的野心，隻想攢些銀子今後老了出宮不至於過分苦楚。提及來司苑局賣力采買果蔬，也不是那種半點油水冇有的淨水衙門，可那點油水那裡輪得上他？從掌印寺人到少監到監丞……層層下來底子輪不到他們這些最底下的人。

屋裡暗, 喜寶坐在炕上點著油燈補綴衣裳, 頭也懶得抬。她剛穿過來那會兒對劉氏還是很恭敬的, 俗話說入鄉順俗，甭管如何的新女性投生在如許的社會都不得不認命，犯不上和全天下作對不是？以是家務活她全攬了冇乾係, 歸閒事都不難上手也快，但孫二狗兩口兒為了點錢就想毀她一輩子，這就怪不得她翻臉了。

劉氏連賺皮肉錢那種刺耳話都說出口了，喜寶嘴下也冇有包涵：“實在缺錢大嫂把自個兒拾掇拾掇做暗門子去啊！爹孃給我留的嫁奩全被你們敗潔淨了不說，還敢打主張要拿我換錢？我勸你趁早死了這心，不然逼急了我大不了一死，死時必然順帶著捎上哥嫂鬼域路上做個伴。一家人嘛，就是要齊劃一整！”

下了值已是暮時，六福低埋著頭吃緊地出了司苑局，春季氣候風涼，他倒是滿腦門的汗，帽子被汗浸濕，緊貼著頭讓人不適。

“去祥慶衚衕。”六福坐進馬車，抬起袖管擦了擦滿臉的汗。

劉氏見喜寶不說話, 誘騙不動就賣起了慘：“他但是你親哥, 催債的上門把他打出個好歹你不心疼？”

祥慶衚衕轉眼就到了，六福給了車伕數倍的車錢，叮囑他忘了本日之事，又在衚衕口的茶館叫了份酥皮鴨和二兩滄酒，他對待錢物一貫摳搜，本日已算破鈔了。細細地嚼品完了才走向衚衕深處的那處大宅――東廠廠公孟德來的私宅。

喜寶不怕要債的找上門，白給人做牛做馬還時不時被吵架的操蛋日子她過得夠夠的了，她已經探聽好了都城一家大戶人家在招丫環，自個兒謀份差事等攢夠了錢買個小鋪麵，總比呆在這個家被人賣了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