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貧夭孤殘[第1頁/共4頁]
夜色深沉,李錦蘇也彷彿瞥見了他,冷靜的退出了青陽的視野。便在這時,青陽等的人終究來了。
“曉得了,倒底是避無可避!”李盛懷仰天一聲長歎,麵露痛苦神采,半晌,叮嚀道:“我去看看錦蘇,青陽先生最為好酒,讓小三子給他捎一壺《姚子雪曲》去。”說完,凝著眼晴看向青衣小廝。
“非是老朽捨不得,而是這一身本領得來不易,老朽當年走南闖北,刀頭舔血,多賴有它傍身。”
這類感受很奇特,讓他有些含混。
“啪!”
李盛懷沉默了一陣,漸漸抬起雙手,根根手指苗條如竹,泛著淡淡的光芒。
“大兄說得是。”駝背老頭跟在李盛懷身後,想了一想,又說道:“客人們都安設在東院,入夜便無動靜。二蜜斯已經睡了,大蜜斯方纔來尋大兄,大兄不在,我便吱唔疇昔了。不過……”
駝背老頭與青衣小廝守在巷子過道處,小廝手裡提著一盞氣死風燈,在這冷幽幽的月夜裡,活像鬼火一樣。瞥見李盛懷一步步走來,駝背老頭的駝得更短長,麵上帶著病態般的潮紅,恭敬道:“大兄,要不要讓小三子去嚐嚐?”
“梆梆梆……”
青陽將李盛懷引入室中,二人對坐,半晌無語。
劈麵的李老爺子白髮如雪,白衣若魂,眉宇間卻藏著說不出的落寞,如鷹似虎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青陽,瞳孔不住的收縮外放,像是在極力的辯白,又像是憶起了恍惚的過往,很久,歎道:“先生,不知小女另有多少光陰?”
這是李老爺子壽宴的第一日,自古以來聚無善聚、宴無好宴,但青陽卻不得不來,並非因為李家經常佈施他,而是因為他等的那小我。隻不過,白日的那場戲固然短促,卻詭異的讓他利誘,李盛懷暮年行鏢、享譽江湖,識得些怪傑異士並不為奇,但青陽模糊感覺,本身便像一隻飛蛾,撲入了樊籠中。
說到這裡,李盛懷撫了下顫抖的左手,苦笑道:“昔年,老先生在時,也曾如許說過,那是……十六年前。現在,一晃十六年,老先生已然仙逝,先生卻再提此事……”頓了一頓,凝睇著青陽,沉聲道:“老朽身負之術,不過強身健體罷了,這十六年來,上未曾傷天,下未曾害理,且多有照拂鄉裡,為人自問不愧六合。先生可替人借命續命,為何現下小女有難,先生卻定要……”
“蜀中李氏,魯班以後也,入蜀,易魯為李,家藏有法,曰《小木金》。此術號為混元李真仙所傳,可遁石颳風,有七殺九咒、撒豆凝甲、遁芒飛劍之術,確是了不得的奇術。但是老爺子需知,入蜀的李氏僅得了下半部劍咒,術已不全,道亦不全。得術而不得道,終將害人害已!”
李家前後總計五院,西南北中都有些燈火,唯有這東院例外,黑壓壓的一片,便連月光也彷彿浸不出來。李盛懷在月洞外站了一會,一身烏黑長衫格外奪目,但卻飄飄忽忽的,如同一縷白煙燃燒在烏黑的夜裡。
“畜牲無眼,劍咒無情!”紅肚兜小屁孩拍動手竄到李盛懷身前,踢了踢猶在顫抖的斷蛇,瞅著黑暗中,桀桀怪笑。
人的平生,暮氣怨氣不免,或濃或淡,淡者傷及本身,濃者禍及家人,但這煞氣卻非淺顯人所能接受,李盛懷神光聚散,白中透青,恰是煞氣固結的時候。青陽細觀他的煞氣,幾欲與暮氣、怨氣渾為一體,如許的煞相,不說難以凝集,便是褪煞也非同小可,略不重視便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