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分彆[第1頁/共3頁]
到了傍晚,雪花又開端一朵朵地飄舞起來,北風狠惡,火線灰濛濛一片,亂石越來越多,碰在船底,咄咄有聲。他擔憂撞壞木舟,當下將纜繩係在岸邊石上,坐在篷裡狼吞虎嚥地吃了些醃肉,躺下歇息。
隻聽“嗖嗖”之聲高文,數以百計的火矢破空飛起,在滿天雪花中劃過一道道炫麗非常的光焰,超出他們的頭頂,接連不竭地朝眾金兵衝去。
半夜醒來,雪已經停了。玉輪懸在空中,將四周照得一片敞亮。水波搖擺,船身起伏,全部天下彷彿隻剩下了他,以及立在船舷上的那隻海東青。他聽著風聲在船篷的裂縫間激嘯,聽著海東青淒苦的叫聲,俄然悲從心來,感到一陣莫名的不祥驚駭。
她策馬急衝到岸邊,翻身躍下,一個箭步突入船中,不等許宣回過神來,已將他緊緊抱住。
世人繞著村寨騎馬奔行,沖天射了數十箭,捶胸嘯呼,這才擁著許宣往河邊奔去。
世人知他去意已決,隻得作罷。紇石節女嬰嘴角牽動,似是想說甚麼,望了蘇裡歌一眼,又淺笑不語,眼眶中卻儘是淚水。
海東青在兩人頭頂歡鳴迴旋,振翅落在蘇裡歌的手心,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那白鷹托到許宣麵前,低聲道:“羅荒漠的雄庫魯,我把這隻海東青送給你。不管你飛很多遠,它都能帶你找到回家的路……”
遵循女真風俗,貴族身後,要將奴婢、坐騎、衣物燃燒殉葬,阿勒錦一貧如洗,獨一的坐騎昨夜也已被金兵射死。因而蘇裡歌將那馬屍一起燒了,埋在墳中,又大哭了一會兒,方依依不捨地翻身上馬。
這些女真男人最崇慕豪傑豪傑,當日許宣單身屠虎搏狼、打敗海陵王,已讓他們倍感愛護,徹夜以殘疾之軀,騎虎救出蘇裡歌,又駕車突入狼穀,終究無缺無損地殺出重圍,更讓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雄庫魯”之聲遍野迴盪。
許宣與這些女真人朝夕相處,親如友鄰,死者中不乏送過他醃肉裘皮的婦女,也不乏纏著他報告江南故事的孩童,音容笑容,曆曆在目,心下惻然悲堵。
許宣呼吸如窒,隻覺她溫軟的身材緊貼著本身,胸脯急劇起伏,滾燙的淚水接連不竭地滑過她的臉頰,滴入他的脖頸。暴風颳舞,她的髮絲狼籍地撩著他的耳梢,帶給貳心底酸苦交雜的滋味與酥麻如電的顫栗。
許宣固然早知她對本身的情義,但見她將這最為敬愛的神鷹也送給了本身,仍不免一陣打動,熱血上湧,脫口道:“放心,等我救出父母,必然會返來看你。”
許宣心有慼慼,想起阿勒錦對本身的交誼,也不由伏倒拜了幾拜,忽想:“朝廷說我許家勾搭魔門,外通金國,若曉得我為完顏阿骨打的胞弟叩首,又不知會羅織甚麼罪名?”滿嘴苦水,五味交陳。
許宣笑了笑,道:“我的名字叫許宣……”
“許仙?許仙?”她用生硬的大宋官話低聲唸了幾遍,凝睇著他,淚光如波碎,俄然在他唇上深深一吻,跳起家,不顧海東青的尖啼,躍上白馬,頭也不回地朝北奔馳,遠遠地大聲叫道:“蘇裡歌這平生都是許仙的老婆。不管他走多遠,抬開端,都能在星空裡瞥見她的雙眼!”
世人縱聲嘯呼,蘇裡歌再也忍不住,淚珠奪眶湧出,猛地抽了馬臀一遍,掉頭朝北奔馳。眾獵戶一邊大聲嘯歌,一邊策馬追去,雪塵滾滾,很快便消逝在山丘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