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第1頁/共2頁]
晴雯服了藥,至晚間又服二和,夜間雖有些汗,還未見效,還是發熱,頭疼鼻塞聲重。次日,王太醫又來診視,另加減湯劑。固然稍減了燒,還是頭疼。寶玉便命麝月:“取鼻菸來,給他嗅些痛打幾個嚏噴,就通了關竅。”麝月果然去取了一個金鑲雙扣金星玻璃的一個扁盒來,遞與寶玉。寶玉便揭翻盒扇,內裡有西洋琺琅的黃髮赤身女子,兩肋又有肉翅,內裡盛著些真正汪恰洋菸。晴雯隻顧看畫兒,寶玉道:“嗅些,走了氣就不好了。”晴雯傳聞,忙用指甲挑了些嗅入鼻中,不如何。便又多多挑了些嗅入。忽覺鼻中一股酸辣透入囟門,接連打了五六個嚏噴,眼淚鼻涕頓時齊流。晴雯忙收了盒子,笑道:“了不得,好利落!拿紙來。”早有小丫頭子遞過一搭仔細紙,晴雯便一張一張的拿來醒鼻子。寶玉笑問:“如何?”晴雯笑道:“果覺通快些,隻是太陽還疼。”寶玉笑道:“越性儘用西洋藥治一治,隻怕就好了。”說著,便命麝月:“和二奶奶要去,就說我說了:姐姐那邊常有那西洋貼頭疼的膏子藥,叫做‘依弗哪’,找尋一點兒。”麝月承諾了,去了半日,果拿了半節來。便去找了一塊紅緞子角兒,鉸了兩塊指頂大的圓式,將那藥烤和了,用簪挺攤上。晴雯自拿著一麵靶鏡,貼在兩太陽上。麝月笑道:“病的蓬頭鬼一樣,現在貼了這個,倒調皮了。二奶奶貼慣了,倒不大顯。”(未完待續。)
寶玉因掛念著晴雯襲人等事,便先回園裡來。到房中,藥香滿屋,一人不見,隻見晴雯獨臥於炕上,臉麵燒的飛紅,又摸了一摸,隻覺燙手。忙又向爐大將手烘暖,伸進被去摸了一摸身上,也是火燒。因說道:“彆人去了也罷,麝月秋紋也如許無情,各自去了?”晴雯道:“秋紋是我攆了他去用飯的,麝月是方纔平兒來找他出去了。兩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說甚麼。必是說我病了不出去。”寶玉道:“平兒不是那樣人。何況他並不知你病特來瞧你,想來必然是找麝月來發言,偶爾見你病了,隨口說特瞧你的病,這也是情麵乖覺取和的常事。便不出去,有不是,與他何乾?你們平日又好,斷不肯為這無乾的事傷和藹。”晴雯道:“這話也是,隻是疑他為甚麼俄然間瞞起我來。”寶玉笑道:“讓我從後門出去,到那窗根下聽傳聞些甚麼,來奉告你。”說著,公然從後門出去,至窗下潛聽。
寶玉聽了,又喜又氣又歎。喜的是平兒竟能體貼本身,氣的是墜兒小竊,歎的是墜兒那樣一個聰明人,作出這醜事來。因此回至房中,把平兒之話一長一短奉告了晴雯。又說:“他說你是個要強的,現在病著,聽了這話更加要添病,等好了再奉告你。”晴雯聽了,公然氣的蛾眉倒蹙,鳳眼圓睜,立即就叫墜兒。寶玉忙勸道:“你這一喊出來,豈不孤負了平兒待你我之心了。不如領他這個情,過後打發他就完了。”晴雯道:“雖如此說,隻是這口氣如何忍得!”寶玉道:“這有甚麼氣的?你隻養病就是了。”
隻聞麝月悄問道:“你如何就得了的?”平兒道:“那日洗手時不見了,二奶奶就不準吵嚷,出了園子,馬上就傳給園裡各處的媽媽們謹慎查訪。我們隻迷惑邢女人的丫頭,本來又窮,隻怕小孩子家冇見過,拿了起來也是有的。再不料定是你們這裡的。幸而二奶奶冇有在屋裡,你們這裡的宋媽媽去了,拿著這支鐲子,說是小丫頭子墜兒偷起來的,被他瞥見,來回二奶奶的。我趕著忙接了鐲子,想了一想:寶玉是偏在你們身上留意企圖,爭勝要強的,那一年有一個良兒偷玉,剛冷了一二年間,另有人提起來趁願,這會子又跑出一個偷金子的來了。並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偏是他如許,偏是他的人打嘴。以是我倒忙丁寧宋媽,千萬彆奉告寶玉,隻當冇有這事,彆和一小我提起。第二件,老太太,太太聽了也活力。三則襲人和你們也欠都雅。以是我回二奶奶,隻說:‘我往大奶奶那邊去的,誰知鐲子褪了口,丟在草根底下,雪深了冇瞥見。今兒雪化儘了,黃澄澄的映著日頭,還在那邊呢,我就揀了起來。’二奶奶也就信了,以是我來奉告你們。你們今後防著他些,彆使喚他到彆處去。等襲人返來,你們商討著,變個彆例打收回去就完了。”麝月道:“這小娼婦也見過些東西,如何這麼眼皮子淺。”平兒道:“究竟這鐲子能多少重,原是二奶奶說的,這叫做‘蝦鬚鐲’,倒是這顆珠子還罷了。晴雯那蹄子是塊爆炭,要奉告了他,他是忍不住的。一時氣了,或打或罵,還是嚷出來不好,以是單奉告你留意就是了。”說著便作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