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雲感會[第1頁/共5頁]

倒是他身邊的淮安通判慌了手腳，從頓時落下，率先跪在地上，而陳性善在見到燕王那一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氣，不知不覺也跟著下了馬，朝燕王拜了二拜：“臣禮部左侍郎陳性善見過燕王殿下！”

他說著頓挫頓挫地唸了一遍遺詔，在唸叨“諸王臨國中，毋至京師”一句之時，還特地減輕了聲音，念罷但看燕王神采。

燕王大怒，曉得是淮安府的官員與他作對，便命伐竹造船，冇想到竹筏還未形成，卻聽得三聲炮響，震天動地。待煙塵散去以後，大江此岸俄然冒出無數兵馬，都持著弓弩等兵器擺列於堤上。看旗號標識，竟然是天子親軍虎賁左衛。

燕王一下子伸開雙目，叱道：“我乃父皇親子，秦晉既亡，我實為長，父皇病久矣，為何朝廷從未遣人報之？哪怕一見之，知為何病，服了何藥，也算是儘人子之禮，豈有父病而不令子知之禮，朝廷何意？天子何意？”

說著他不待燕王反應，站起來道：“公然殿下不知！天子派臣來，便是要為殿下宣讀大行天子遺詔的，請殿下諦聽——”

燕王便道：“陳大人乃是禮部郎官，想來最通《禮》了，請為我一解迷惑。我記得《禮》中有言：‘君有疾飲藥，臣先嚐之；親有疾飲藥，子先嚐之’，不知這話我可記得準？”

雙眉濃長，雙眸通俗敞亮，鼻子挺直，額闊口豐，髭髯苗條，坐在那邊有如山嶽普通巋然，為甚麼要加上最後一條，因為新天子老是不堪衣的模樣，坐在禦座上，隻顯得禦座過於廣大，並且新帝坐在禦座上，總有點奇特的不自安的感受。

陳性善見燕王不吃這一套，隻能道：“殿下，莫非殿下不曉得大行天子遺詔？”

劈麵的軍士聞聲燕王喊聲，俱都麵麵相覷，不知所措，陳性善倉猝站在江堤之上回話：“燕王殿下，臣謹奉聖旨，‘如王執意要來，可令王一人渡江，餘者不得登舟。敢登舟者，俱殺無赦！’請殿下三思！”

這一番話說地燕王垂垂停歇氣憤，望著江水沉默很久，長歎一聲道：“那就暫回，我不欲在熱孝當中，籌劃兵戈，若然，則真不孝也！”

而正在沭陽縣館驛歇息的燕王一行人，涓滴不知。馬和、馬靖兩個，乃至還和淮安知府高啟德一同勸說燕王櫛發換衣，這是在喪葬禮節中答應的，櫛發不是洗頭，而是用精密的篦子梳頭，換衣也不是沐浴，而是實在地換一套衣服——因為燕王這幾日櫛風沐雨，渾身高低臟亂不堪，因為途中他一向是在隨帶的“幄殿”裡過夜的，這類幄殿是黃木做的架子，四周就僅僅是遮以棉布。燕王在這幄殿裡和衣起臥，自從分開北平，他就冇洗過臉，更未曾沐浴，滿頭滿臉都是灰塵，連髭鬚上都能抖落下來一陣黃土。

大行天子給諸王極大的權力，乃至於見到諸王，“公侯大臣伏而拜見，無敢鈞禮”，在諸子還未分封出去的時候，百官非論甚麼品級，見到皇子，都要膜拜。而這個持詔而來的陳性善，是洪武三十年的進士，他為官這才一年多一點，並冇有見過藩王。

陳性善倒是答不出，隻聽燕王再次逼問：“既然論禮，我另有話要說。自古至今，自天子而至庶人，焉有父死而子不得奔喪者也？”

陳性善見燕王一時無語，便暗道一聲幸運，卻長長作揖道：“臣陳性善說話不知進退，還祈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