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見眾生[第1頁/共3頁]

情勢垂垂失控，馮阿翁俄然回身麵向人群，柺杖狠狠杵在地上，收回重響。

宋根生委曲地起家，剛走了一步，顧青俄然拽住他，下巴朝門口表示了一下，道：“等等，你先去開門，門外應當有很多人要見我。”

他現在才曉得，在他眼裡的好人顧青，凶惡起來比惡人還殘暴，當他揮動著門閂毫不包涵地砸到丁家兄弟腦袋上的刹時，他那猙獰的麵孔，冷視生命的眼神，不管如何都跟“好人”冇有涓滴乾係。

“啊！”宋根生跳了起來，將那隻死不瞑目標兔子拿離火堆，看著那隻烤得快成焦炭的兔子，宋根生一臉心疼和自責。

大門翻開，門外的空位上齊刷刷站著很多村民，有老有少，為首一名六十多歲年紀的老者，拄著柺杖站在火線，頜下長鬚已半白，眼睛渾濁仍有光，瘸了一隻腿，站在人群前卻仍像一支折不竭的長槍。

方纔整治了村霸，顧青現在表情非常愉悅，不介懷跟某個純真的傻小子聊聊人生。

顧青一眼便看出這位應當是個百戰餘生的老兵。

“君子若遠了庖廚，連隻兔子都烤不好，你說君子跟廢料有何辨彆？”顧青氣定神閒指了指宋根內行裡的兔肉，道：“肉，烤焦了。”

顧青嗤笑：“君子吃肉的時候為何冇見他們不忍？吃得比誰都香，殺生反倒不忍了，如許的君子不過是偽君子罷了。根生啊，孟子還說過，‘儘信書，不如無書’，多讀書是好的，但莫讀傻了。”

馮阿翁神態很嚴厲，這裡本來是丁家兄弟的宅子，可內裡走出來的是顧青和宋根生，一貫霸道的丁家兄弟卻不見人影，馮阿翁彷彿並不料外。

丁家兄弟判定捨棄了屋子這個身外物，被五花大綁關進了柴房，顧青和宋根生兩人合力將他們一個個拖了出來，再細心地將他們綁在房柱上，細心地查抄了繩結，肯定他們冇法解開冇法逃竄後，顧青這纔回到院子中間。

而常日裡為非作歹的惡人丁家兄弟，在顧青麵前卻不幸得像兩隻落入狼窩的羊，他們哀要告饒的模樣，痛哭流涕的模樣，跟那些誠懇仁慈被淩辱的村民冇有辨彆。

“我說過，我已分不清善惡了。也無從曉得你今晚所為究竟是善是惡。”宋根生感喟，揉著發疼的太陽穴。

馮阿翁是老兵，疆場上跟仇敵見過真章，殘廢了一條腿幸運活了下來。這輩子他見過太多恃力張狂的人，虎帳裡的袍澤和疆場上的仇敵都有，可他從未見過顧青這類淩強以後仍彬彬有禮彷彿溫良君子的人。

宋根生遊移了一下，道：“是。”

“感覺我的手腕太暴虐，太冷血？還是對丁家兄弟心生憐憫？”

宋根生在思慮，顧青在諦視。

顧青皺眉，然後眉頭垂垂舒緩。

“這些年受過丁家太多欺辱了，本日必討個公道！”

一聲聲敲擊，彷彿敲在人們心上，人群漸漸溫馨下來。

“今後烤肉做飯去廚房做，院子必須整齊潔淨，此次就算了，好好烤，我餓了。”說著顧青在宋根生身邊坐了下來。

“老朽倒是走了眼，冇想到顧家娃子竟有如此膽色，好。”馮阿翁朝顧青點頭。

馮阿翁朝宋根生點頭笑了笑，目光很馴良。看來宋根生作為村裡獨一讀過書的少年郎，還是頗受人正視的。

“我非此意，隻是但願你懲戒惡人時，不要……那麼殘暴。”宋根生頓了頓，又道：“孟子雲，‘君子遠庖廚’，因庖廚殺生，君子不忍也，故遠之。心胸仁義，可不見殺生，就算是懲戒，也當給他們一個彆麵的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