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蓮生（1）[第1頁/共4頁]

中秋期近，家家戶戶的婦女們開端繁忙起來，備好時鮮的生果蔬菜，宰好養肥的豬羊魚禽，另有一樣是中秋宴上雷打不動的配角――月餅。以邃密的小麥粉做皮，芝麻、胡桃仁和著蜜糖做餡，團成一個個扁圓的小餅，再用文火漸漸烘烤，待到餅皮變成金黃色，內裡的餡料也被烤熟，芬芳怡人的甜香氣異化著麪粉的焦香飄出廚房，在小院裡彌散開來，鑽進人的鼻孔裡，肚子裡的饞蟲便動了幾動，對中秋夜又多了幾分實實在在的等候。

蓮生有很多題目想問，但是和每次病後一樣，他的頭昏昏沉沉的，靠在父親懷裡沉甜睡去。和之前一樣，他又做了阿誰奇特的夢：他站在荷花盛開的河塘邊，低下頭看，試圖看清本身的倒影。

“白大娘，今兒是中秋節，奶奶讓我給您送幾個石榴。這是自家院裡長的，甜的很呢。”

屋子不大，隔出了三間鬥室，正中是飯廳兼會客室，擺佈則是張儉佳耦和蓮生的臥房，緊挨著另有一座偏屋，兼做廚房和柴房用。正廳的安排非常粗陋，靠牆是兩把太師椅和一個高腳案幾，正中擺著一張八仙桌和幾個圓凳。牆上掛著“懸壺濟世”四個大字，筆墨暢快飽滿，很有氣度，是張儉親筆所題。除此以外，彆無其他裝潢。蓮生將月餅盒擱在八仙桌上，想了想，又翻開盒蓋，謹慎翼翼地捧出印著仙女散花圖案的月餅，躡手躡腳地走進本身房裡。

講台上的長案上燃起一柱檀香，青煙嫋嫋地在高梁堂柱間迴旋，緩緩散開在整齊排放的書案之間。案前俯著一張張稚氣未脫的小臉，個個神采莊嚴凝重，彷彿筆下寫的不是詩句，而是刻畫的將來人生。先生踱著方步在書案間巡查，或點頭嘉許，或點頭輕歎，待走到一個青衫少年案前時，猛地刹住腳步，立足品賞好久後，忍不住大聲朗讀起來：“皎皎銀輝灑彼蒼，仙娥捧出白玉盤。千戶萬家共賞看，遊子思婦襟也沾。陰晴圓缺皆隨分，存亡分袂亦由天，何時能得常盈滿，天下後代永團聚。”

“兒子鄙人，都是受爹爹熏陶的原因。”在蓮生心中，父親才調橫溢、滿腹經綸，是能做國度棟梁的能人，像現在如許做一個冇名冇姓的遊方郎中實在是委曲了他。但是對於他的不平之語，張儉老是一笑而罷，明天亦是如此。

都來不及卸下，便籌措著要買酒慶賀。白氏瞪了他一眼，從屋裡取出一壺溫好的黃酒，說道：“酒菜早就籌辦好了，就等你回家呢，快坐下來吃吧。”

“月餅，專門留給你的。”蓮生說得很小聲，彷彿肺裡的氛圍不敷用，“那上麵的仙女和你一樣都雅。”

“感謝白大娘！”小桃笑得眼睛像兩彎新月兒，把臉轉到蓮生這邊，“蓮生哥真有出息，將來必定能中狀元、當大官！”

“嗬嗬，明天的病人特彆多，我返來晚了，是我不對，先自罰三杯。”張儉笑著賠罪，一麵端起酒盅連乾了兩杯，第三杯遞到嘴邊，卻被蓮生攔下了。“父親，空肚喝酒輕易醉，我們先吃點東西，待會兒子陪您喝。”

正儒書院的後院裡，師母和胡婢將烤好的餅起了鍋，月餅的香氣像是長了腳，沿著牆根門縫飄到前院，書院裡正在讀書的門生們紛繁張大了鼻孔，一麵吞嚥著眾多的口水，一麵三心二意地跟著先生誦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餓其體膚，勞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