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殺身成仁（上）[第1頁/共3頁]

“不曉得還能刺出多少次……”李素的認識已垂垂渾沌不清，舔了舔乾枯的嘴唇，視野彷彿隔著一層濃霧，模糊隻見恍惚而熟諳的一磚一石，那是本身和袍澤們用生命死守了數年的防地。

那焉站在城牆上麵如土色，神采不由自主地慘白起來，遠處敵軍前陣的軍士被大唐守軍的吼怒聲震得一陣動亂，全部前陣行列竟生生被嚇得退了兩丈才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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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退！不退！不退！”

轟！

“備，戰——”傷痕累累的蔣權站直了身子，厲聲吼道。

李素站在城頭慘笑連連，怕死，捨不得死，可畢竟還是義無返顧地死去，因為身上沉甸甸的任務，還稀有千逝去袍澤們的遺言，以及……胸中久抑迴盪的一股不平之氣。

箭上弦，戟平舉，黃沙似霧，金戈如鉤。

城中四周火起，統統皆化焦土，城外，一輛輛攻城車的尖木樁正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脆弱的城牆，每一次撞擊，夯土壘成的城牆便留下一個深深的大坑。

李素笑了，笑得很暖和：“當初花的三十貫，是我此生花得最值的一筆錢，鄭兄，多謝你這幾年的照顧，下一世，我來護你。”

“天可汗陛下交托我的任務，是守住西州城，我，是西州彆駕，不是被人打得捧首鼠竄的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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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地已崩裂，敗勢如山倒。

鄭小樓俄然暴起發難，肥胖的身子騰空而起，半空裡如旋風般打轉，掠起一片烏黑的劍影浮光，跟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李素身前近丈周遭竟被鄭小樓打掃一空，雙腳落地，鄭小樓腳步一個趔趄，蹬蹬退了兩步，止不住去勢抬頭顛仆。

“李公壯哉！大唐懦夫，壯哉！”

這個時候派那焉來講合，放李素和將士們一條活路，這是很較著的示好，示好的工具不是李素，而是李世民。

城頭搭上了數十架雲梯，無數敵軍攀爬上來，僅剩的殘軍左支右拙，冒死抵擋，但是畢竟寡不敵眾，城頭已落空了掌控，潮流般的敵軍湧上來，像玄色的巨浪，將數百守軍完整淹冇在海潮中。

二十多斤重的陌刀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招每一式皆是當年陌刀營的套路。

“我……不退！”

“李彆駕，瞭解一年多，你我算是朋友，莫非你真聽不進朋友一句奉勸麼？西州已不成守，何必葬身於此，留著有效之身。來日複仇也好，一展抱負也好，天下任你馳騁，但是若你本日死了，那便死了。人間統統統統，與你再無乾係。”那焉麵龐黯然，苦苦要求。

“對，我們不退！”

沉寂好久，人群裡俄然傳出一道衰弱卻果斷的聲音。

二人氣喘如牛，明顯也到了油儘燈枯之時，所餘力量已是強弩之末，唯剩一股不平的精氣，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

這道聲音彷彿開啟了大水的閘口，很快，人群裡傳出三三兩兩的擁戴聲。

又一股敵軍踩著袍澤的屍首瘋擁上前，貪婪的目光死死盯著李素。

你死我活罷了。

話音落，五百殘軍齊聲厲喝：“殺！”

“子曰：‘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眾誌士，吾與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