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一盞清涼（2）[第1頁/共3頁]

話音才落，便見一行三四個同前頭來吃酸梅湯的墨客一色式樣打扮的年青公子，人手一柄綠傘，頭戴軟翅紗巾，身穿交領、大袖道袍，腳踩紅底淺麵兒雲頭快意鞋，腰懸玉腰牌，有說有笑相偕而來。</P></DIV>

小廝謹慎翼翼地遞過一塊帕子來，寶哥兒一把拍開小廝的手：“你早做甚麼去了？”

楊老爺家致富，心機便活絡起來，前後納了兩個妾，接二連三地生了四個女兒，卻始終隻得寶哥兒一個兒子，因此如同眸子子般寶貝著。

瞥見亦珍，嘴裡含著一塊玫瑰鬆子仁粽子糖，白白胖胖敦、矮壯實的寶哥兒，如同一隻穿戴團花雲紋藏袍的球，跑了過來。

且不提寶哥兒楊落第奉迎亦珍不成，氣得彆彆跳，隻說亦珍隨在湯伯身邊，看著獨輪雞公車在青石板鋪就的胡衕裡，軲轤軲轤地前行，兩隻握著車把的手模糊有青筋凸起，隻歎本身年紀小，又是個閨女，實幫不上甚麼忙。

說完也不睬寶哥兒做何反應，便跟著湯伯走了。

亦珍紮動手旁觀，感覺本身實幫不上甚麼忙。

“是，公子。”叫歲安的書童雙手接了銅錢，來到茶攤前，“湯伯，來兩碗酸梅湯，加兩樣茶果。”

亦珍看一眼他額上沁出的汗珠，細聲說：“我隨湯伯去茶攤上看看。”

亦珍悄悄捏一捏拳。多年來母親籌劃家計，供她餬口得衣食無憂，現在母親病了，她如何也要把家裡的茶攤維繫下去，不教母親病中生憂。

湯伯哪有看不懂的？在一旁悄悄噱。

小廝不敢吭聲，垂著頭恭立在路邊，將寶哥兒氣得直頓腳。

餘家的茶攤就擺在涼亭邊上，支開小幾，放上裝酸梅湯的酒甕，掇兩條長凳，茶幡一挑，茶攤便完工了。

鄰居楊老爺是縣裡很有才名的舉人，曾考出過鄉試正榜第三的好名次，可惜會試落了榜，家裡為供他讀書，已到了山窮水儘的境地。楊老爺也不是那陳腐古板的，見事已至此，總不能叫家中老父老母沿街乞討，遂罷了爭奪功名的心機，回到鬆江。

寶哥兒怔怔望著亦珍的背影走出視野，這才猛地省轉過來，大力將手裡的粽子糖摜在地上，滿臉懊喪。

那墨客在涼亭內坐定，自袖籠裡摸出幾枚銅錢來，交給自家的書童，輕聲叮嚀：“歲安，去買兩碗酸梅湯來，並要兩樣茶果。”

湯伯拿水瓢舀了一瓢水，倒進用過的茶碗裡，交來回迴盪一蕩，朝後倒在城河中，又舀了一瓢，細細地沖刷潔淨了，扣在細竹托盤上頭瀝水。待直起家，瞥見亦珍一副“冇事做甚無聊”的神采，不由得一笑，“蜜斯，等東海翁的弟子下了學，這一起就熱烈了。”

亦珍在一旁看得細心，滿滿兩杓恰好是一碗酸梅湯，未幾很多。

湯伯一邊取了茶碗，一抖腕子，將碗口翻上來，自裝蜜糖的小瓷罐子裡舀了一小勺桂花蜜盛在碗底，一邊對歲安說：“前兩天小老兒主家有事，實是得空旁顧。”

亦珍聞言，大力點頭。是是是！這大太陽還冇上來呢。等日頭升得再高些，頓時驕陽似火，熱力四射，路人個個曬得汗出如漿，口乾舌燥，定是要到涼亭裡來安息半晌，喝一碗清冷消暑的酸梅湯，再吃點茶果……

小小年紀如亦珍，都聽得出這話裡話外的意義來，這才悄悄佩服母親曹氏有先見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