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第1頁/共4頁]
話說婚姻事皆係前定,向來講月下老赤繩繫足,雖千裡以外,到底相合。若不是姻緣,眼麵前也強求不得的。就是是人緣了,時候來到,要早一日,也不能勾。時候已到,要遲一日,也不能勾。多是氤氳大使暗中主張,非人力能夠安排也。
結婚以後,鄭生遇著盧生,他兩個原訂交厚的,問其日前何故如此。盧生道:“小弟揭巾一看,隻見新人兩眼通紅,大如朱盞,牙長數寸,爆出口外兩邊。那邊是小我形?與殿壁所畫夜叉無二。膽俱嚇破了,怎不驚走?”鄭生笑道:“今已歸小弟了。”盧生道:“虧兄如何熬得?”鄭生道:“且請到弟家,請出來與兄相見則個。”盧生隨鄭生到家,李蜜斯梳壯出拜,天然綽約,絕非房中前日所見模樣,悔怨無及。厥後聞得女巫先曾有言,如此如此,曉得是有個定命,歎往罷了。正合著古話兩句道:
每說婚姻是宿緣,定經月老把繩牽。
唐朝時有一個弘農縣尹,姓李。生一女,年已及笄,許配盧生。那盧生生得煒貌長髯,風騷俶儻,李氏一家儘道是個快婿。一日,選定日子,贅他入宅。當時有一個女巫,專能說將來事體,很有應驗,與他家來往得熟,其日因為他家結婚施禮,也來看看耍子。李夫人常日極是信他的,就問他道:“你看我家半子盧郎,官祿厚薄如何?”女巫道:“盧郎不是阿誰長鬚後生麼?”李母道:“恰是。”女巫道:“如果這小我,不該是夫人的半子。夫人的半子,不是這個模樣。”李夫人道:“吾半子如何樣的?”女巫道:“是一其中形白麪,一些髭髯也冇有的。”李夫人失驚道:“依你這等提及來,我蜜斯徹夜還嫁人不成哩!”女巫道:“如何嫁不成?徹夜必然嫁人。”李夫人道:“好胡說!既是徹夜嫁得成,豈有不是盧郎的事?”女巫道:“連我也不曉得原因。”
詩曰:
裴越客看了,不解其意,便道:“某正為本年尚書府婚事隻在遲早,問個休咎。這‘三月三日’之說,何也?”李老道:“此恰是婚期。”裴越客道:“日子已定了,目睹得不到當時了。不準,不準!”李老道:“郎君不得性急。老夫所言,萬無一誤。”裴越客道:“‘水淺舟膠,虎來人得。’大略是不祥的說話了。”李老道:“也一定不祥,應後自見。”道彆過了。
非徒妃耦難過失,光陰猶然不後先。
此話聞至天子麵前,龍顏大喜。傳出敕命來道:“阿誰先見的,於原身官職加升一級改用。”內官查得實在,倒是劉生先見,遂發下吏部,遷授浚儀縣丞。果是三日,又就在此州。劉生更加敬信李老,再來問此去為官之方。李老雲“隻須一如前政。”劉生依言,仍舊儘情貪取,又得了千萬。任滿赴京聽調,又見李老。李老曰:“今番當得一邑正官,分毫不成取了。慎之!慎之!”劉生果授壽春縣宰。
現在再說一個唐時故事:乃是乾元年間,有一個吏部尚書,姓張名鎬。有第二位蜜斯,名喚德容。那尚書在京中任上時,與一個仆射姓裴名冕的,兩個來往得最好。裴仆射有第三個兒子,曾做過藍田縣尉的,叫做裴越客。兩家門當戶對,張尚書就把這個德容蜜斯許下了他婚事,已揀定日子結婚了。
他是兩任得慣了的手腳,那邊忍耐得住?到任不久,舊性複發,把李老之言,丟過一邊。偏生前日多取之言好聽,當得個謹依來命;本日不取之言迂闊,隻推道未可全信。未幾時上官論刻追贓,削職了。又來問李老道:“前兩任隻叫多取,今卻叫不成妄取,都有應驗,是何原因?”李老道:“今當與公申明,公宿世是個大商,有二千萬資財,死在汴州,財散在人處。公去仕進,原是收了自家舊物,不為妄取,以是一些無事。那壽春一縣之人,未曾欠公的,豈可過求?現在強要起來,就做壞了。”劉生大伏,慚悔而去。凡李老之驗,如此非一,說不得這很多,現在且說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