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一杯清酒訴衷腸(二)[第1頁/共1頁]
司馬笠初時垂著頭,再仰起時雙眼當中卻已盈盈有淚,他又拆一罈酒,仰脖灌了一大口,道:“本日,是母後的祭日。”
聞言,司馬笠悄悄唸了兩句,“樹如同此,人何故堪!”
阿箬不由獵奇,司馬笠,又是何時曉得的?
竹林還是青碧如會稽山野,而人卻早已不是當年阿誰初遇的少年。阿箬恍悟到了司馬笠的感慨,內心忽地一下有些難受。想必,當年謝綰綰在深知本身被操縱以後,那種絕望難過的表情,大略,也隻要庾信《枯樹賦》中的這八個字能夠概括。
“感受如何?”司馬笠問道。
“殿下,隔牆有耳,不成胡言亂語!”她提示道。
阿箬本來覺得他是在誇獎這酒,但是抬眼看他時,卻見那眼神當中竟無半點欣喜之感,阿箬非常奇特,隻聽他俄然抱怨了一句,“客歲的竹葉青都還冇喝完,現在這東宮的酒窖又要擺上本年的,可真是聖寵隆恩呀!”
司馬笠冇有活力,反而悠悠地念起了詩,“庾信說――三春竹葉酒,一曲昆雞弦。你這咀嚼,倒是很合前人妙義。”
司馬笠瞥了她一眼,又拿起桌上的一罈酒,而後扯開紅布木塞,道:“這是我母後最喜好的酒,以是,他每年都找人去采會稽的竹葉,過來嚐嚐吧!”
阿箬悄悄一笑,道:“庾信暮年仕於南朝,在梁寫了很多宮體詩,厥後幾經展轉,重歸北地以後,餬口、思惟纔有了翻天覆地的竄改,詩歌也由濃豔瑰麗變得剛毅苦楚,方纔氣寫出《枯樹賦》那樣的千古名篇,想來,也的確隻要在況味了人生的諸多滋味後,才氣擺脫文人雅士的拘泥,在農家小院喝著竹葉酒,聽著昆雞唱。”
“殿下,斯人已逝……”阿箬很想安撫他,但是,一肚子話到嘴邊,卻隻要這幾個乾巴巴的字。
阿箬一怔,本來,那壇酒,司馬笠是為她開的。因而,她隻得小步上前,坐在矮幾前,而後端起酒罈,悄悄啜了一口。說實話,滿口暗香,味道,真的不錯。
這……該如何答覆?
“年年都釀竹葉青,年年都往這東宮情思殿送……他如許做,隻不過是想奉告世人、奉告本身、奉告我,他從未健忘昔日結髮深恩,哼,早知本日何必當初?”司馬笠的語氣變得很峻厲,頃刻間將阿箬嚇白了臉。
阿箬心一沉,感覺不若假裝聽不明白,因而便道:“陛下對太子殿下天然是異於凡人的。”
阿箬頓了頓,然後悄悄擦了擦嘴角的殘酒,還是籌辦實話實說:“味道清冽,餘味甜美,與這竹林呼應成趣,不過,倒還是更合適夏天飲。”
聞言,司馬笠朗聲大笑起來,“你可真成心機!”
“殿下……”阿箬悄悄喚道。
阿箬看著他彷彿不似方纔陰霾,因而,竟大起膽量持續道:“先皇後自會稽入帝都,這從南到北的路途,不正和了庾信當年的萍蹤嗎?不知,娘娘可有在一杯竹葉青酒中,感慨到些甚麼?”
孰料,司馬笠竟哼了一聲,一把將酒罈扔在了牆腳之上,陶器回聲而碎,很快,一股平淡的竹葉青酒的香味便在室內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