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孰輕孰重[第1頁/共2頁]
嗚呼!幽、厲失德,周道日衰,法紀散壞,下陵上替,諸侯專征,大夫擅政,禮之大抵什喪七八矣,然文、武之祀猶綿綿相屬者,蓋以周之子孫尚能守其名分故也。何故言之?昔晉文私有大功於王室,請隧於襄王,襄王不準,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惡也。不然,叔父有地而隧,又何請焉!”文公因而懼而不能違。是故以周之地則不大於曹、滕,以周之民則不眾於邾、莒,然曆數百年,宗主天下,雖以晉、楚、齊、秦之強不敢加者,何哉?徒以名分尚存故也。至於季氏之於魯,田常之於齊,白公之於楚,智伯之於晉,其勢皆足以逐君而自為,但是卒不敢者,豈其力不敷而心不忍哉,乃畏奸名犯分而天下共誅之也。今晉大夫暴蔑其君,剖分晉國,天子既不能討,又寵秩之,使列於諸侯,是戔戔之名分複不能守而並棄之也。先王之禮於斯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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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周幽王、周厲王喪失君德,周朝的氣數每況愈下。禮紀朝綱土崩崩潰;下淩辱、上式微;諸侯國君儘情征討彆人;士大夫私行乾預朝政;禮教從團體上已經有十之七八淪喪了。但是周文王、周武王初創的政權還能綿綿不竭地持續下來,就是因為周王朝的子孫後嗣尚能守定名位。為甚麼如許說呢?當年晉文公為周朝建立了大功,因而向周襄王要求答應他身後享用王室的隧葬禮法,周襄王冇有準予,說:“周王軌製較著。冇有改朝換代而有兩個天子,這也是作為叔父輩的晉文公您所反對的。不然的話,叔父您有地,情願隧葬,又何必叨教我呢?”晉文公因而感到害怕而冇有敢違背禮法。是以,周王室的地盤並不比曹國、滕國大,統領的臣民也不比邾國、莒國多,但是顛末幾百年,仍然是天下的宗主,即便是晉、楚、齊、秦那樣的強國也還不敢超出於其上,這是為甚麼呢?隻是因為周王還保有天子的名分。再看看魯國的大夫季氏、齊國的田常、楚國的白公勝、晉國的智伯,他們的權勢都大得足以擯除國君而自主,但是他們到底不敢如許做,莫非是他們力量不敷或是於心不忍嗎?隻不過是驚駭奸奪名位僭犯成分而招致天下的討伐罷了。現在晉國的三家大夫淩辱鄙棄國君,朋分了晉國,作為天子的周王不能派兵征討,反而對他們加封賜爵,讓他們各位於諸侯國君當中,如許做就使周王朝獨一的一點名分不能再守定而全數放棄了。周朝先王的禮教到此喪失潔淨!
夫禮,辨貴賤,序親疏,裁群物,製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彆之,然後高低粲然有倫,此禮之大經也。名器既亡,則禮安得獨在哉!昔仲叔於奚有功於衛,辭邑而請繁纓,孔子覺得不如多與之邑。惟名與器,不成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政亡則國度從之。衛君待孔子而為政,孔子欲先正名,覺得名不正則民無所措手足。夫繁纓,小物也,而孔子惜之;正名,細務也,而孔子先之:誠以名器既亂則高低無以相保故也。夫事未有不生於微而成於著,賢人之慮遠,故能謹其微而治之,世人之識近,故必待其著而後救之;治其微則用力寡而功多,救其著則極力而不能及也。《易》曰:“履霜堅冰至,”《書》曰:“一日二日萬幾,”謂此類也。故曰分莫大於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