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禮樂之歿（二）[第1頁/共3頁]

“夫子，你不能起來。”立在床榻一旁的卜商一把扶住了孔丘。

天下諸國各有各的史乘，晉之史名《乘》，楚之史名《檮杌》，魯之史名《魯春秋》。孔丘所作《春秋》便修自《魯春秋》。修史，乃太史之責。孔丘並非史官，卻耗經心力訂正了《春秋》，這讓我佩服非常。

“子黯，夫子他現在？”端木賜訥訥地把頭轉向了我。

修史向來就不是一件奉迎的事，在如許的亂世，秉筆挺書的成果，常常是要掉腦袋的。

“你先彆哭，你好好奉告我，顏夫子如何了？他又暈疇昔了嗎？”我扯起袖口替少年擦了擦眼淚。

“師兄，阿歆，你們如何了？子黯，你把藥采返來了？”卜商放動手中的濕布一臉迷惑地站了起來。

為甚麼還要寫書呢，為甚麼還要熬夜呢，他隻剩了那最後一口氣，為甚麼還要如許剛強呢……

崔杼一口氣殺了三位太史，待到第四位太史季繼任時，崔杼覺得他會驚駭，成果已經死了三位兄長的太史季卻還是不肯屈就。最後，崔杼手軟了，他終究讓這位太史季在齊史上記下了本身的“弑君”之罪。

“阿歆，夫子病得很重，你不能嚇到他，你父親如果曉得你驚擾了夫子，他必然會不歡暢的。”端木賜走到顏歆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走吧，跟伯伯歸去，你父親還在家裡等著你。”

顏回撐不住了嗎？他要走了嗎……他這平生不管貧富榮辱都不離不棄地跟從在孔丘身後，現在他卻要先走了嗎？

孔丘病得沉重，在顏歆撲上來前，他已經半合上眼睛幾欲昏睡。但少年這一抱又讓他醒了過來，他撫著顏歆的腦袋，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阿歆，奉告夫子，你明天這是如何了？”

“你說甚麼？你父親他……”端木賜的臉刹時僵住了，他直瞪瞪地看著顏歆，半天冇有反應。

紅腫的眼皮，慘白的麵龐，固然他現在涕淚橫流的模樣和我影象中的相去甚遠，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是顏回的兒子——顏歆。

“師兄，夫子一返來就發高熱了，我正籌算出去采些降熱的草藥來。”我趕緊放開顏歆，從端木賜手中接過了一隻裝滿草藥的竹筐。

“父親明天都好了，能下床了。端木伯伯派人送了肉來，父親之前都不收的，可他明天也吃了。他說他好了，他說他另有半卷書柬冇寫完，想趁精力好的時候寫完它……可他到了半夜就不可了……都是我的錯，我該攔著他的，都是我的錯……”少年話冇說完就一下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大哭起來。

孔丘喝了藥便睡了，而卜商每隔一個時候就要換一桶新水為他擦身。到了後半夜，孔丘臉上的潮紅終究退了，身子也不再顫抖。疲累至極的卜商這才靠著牆壁打起盹來。我偶然就寢，便端著油燈到孔丘的書架上尋了幾卷書柬。

“好孩子，走，伯伯送你回家見你父親……”

“顏歆，你父親的藥湯和藥粥他都有在吃嗎？醫林是如何說的？先彆哭，你好好同我說。”我蹲在少年麵前，不斷地擦拭著他奪眶而出的眼淚。

齊宮地底下的那條暗道，是當年齊莊公為了私通齊相崔杼之妻棠薑而奧妙挖建，而他終究也是以死在了崔杼手裡。旁人聽來這隻是一樁香豔的宮闈秘事，但在太史府幫手訂正晉史的那段時候裡，史墨卻奉告了我一個由此事激發的關於史官時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