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綠綺[第1頁/共2頁]

現在夜，她在殿中撥動綠綺琴絃時，真正想要借這個偶合引來的，倒是座中的那位醉心音樂的知音。

“郡主歌舞雙絕，這首《入陣曲》，朕也有多年未聽過，你的歸納非常彆開生麵。”高陽點頭表示她起家，唇角帶笑，望向方氏，“朕記得皇後當年譜下此曲時，朕還未破雍州，一晃竟已過了廿載，朕不複當年之勇，這綠綺琴的音色，也是大不如前了……”

他頓了頓，目光沉沉地掃過幾位皇子。皇宗子高禎暮年喪妻，現在府中既無正妻，也無母妃替他籌措、另行聘娶，高陽也一貫對他不聞不問；澄江王高湛的王妃趙白蕊乃當朝丞相之女，而高桁也早在方氏的籌劃下與朝中權貴定了婚事；至於高榆，其母妃林氏對他多有珍惜，毫不會讓他娶外邦女子為正妻，早早便在陛上麵前幾次勸著“榆兒年紀尚輕，未行冠禮，難擔和親一事”，將此事推委了。

夜色漸深，風也愈演愈烈，綺南便也冇再對峙，隻是留給子歌一盞宮燈。

盧浚逸瞥了他一眼，皺了皺眉，抬手錶示宮女前來斟酒。她低下頭靠近之時，盧浚逸卻靠了上前，在她耳邊低喃了幾句，令她一時滿臉通紅，竟不慎將幾滴酒灑在了他的衣襬上。

娶一女子便得以官居二品！這是多少人入朝仕進後孜孜以求、多年可貴之事。現在外朝紛繁結黨，雖說是澄江王一家獨大，但幾名建國功侯身邊也堆積了一波人物，若非師從五經博士、通過金殿問策入仕，又無翅膀汲引，便隻能一級級從最底層往上爬。

子歌冷靜想著，腳步倒是越走越慢，綺南並未在乎，便也不緊不慢地與她保持著間隔。二人將琴送回椒房殿，綺南又要遣宮人送子歌歸去，卻被子歌直言回絕了。

子歌未再說話，內心倒是冷冷一笑。

劉豫章的目光長久地投向了殿上，隨即又望著麵前眼含等候的蓮兒。他的麵上堪堪浮起一絲淺笑，朗聲道：“郡主一歌一舞一杯酒，敬的是當年為了高氏國土馳騁疆場的前輩，豫章愧不敢當，便代先人飲三盅為敬。”

如果子歌並未料錯，想必他必然會循著這琴聲前來一探究竟。

“……隻能廣詔天下青年才俊，入京赴選。若座中任何一名有才氣得之，都會是大齊的幸事。”高陽一字一頓地說道，“甄選自明日始，如有能受郡主喜愛者，授駿馬之禮，官居二品。”

“來路走了三四遍，就不勞煩姐姐相送了。”

高陽見底下又是交頭接耳，一片歡樂之色，便揮了揮手，令歌舞再續。簾幕後鐘鼓齊鳴，方纔撫綠綺琴之人，倒是再未露麵。

“……林女人方纔那首曲槍彈得很有娘孃的神韻，我看娘娘也都不住地望向你呢。”綺南輕聲笑道。

座中一時嘩然，很多人麵露躍躍欲試之色。

在這幽幽深宮裡，哪有‘可巧’這一說。統統無啟事的偶合，都是事在報酬。

他彷彿俄然想起了甚麼，眉間微微蹙起，一手抬至額前，悄悄揉著太陽穴。方氏見狀，忙笑著接過話頭：“臣妾琴藝陌生，這琴便也是束之高閣，好久未彈過了，音色自是差了些。但陛下看起來一如臣妾初見時那般賢明神武。”

凜冬有幸尋芳至，殿前歌舞醉留行。公子把酒樽前笑，一杯未儘情意遲……

她前腳剛出了宮門，卻聞身後傳來一陣短促的腳步聲。止步轉頭，卻見一個藍袍玉冠的男人緩緩走近，麵露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