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避風[第2頁/共2頁]

辛夷和鄭斯瓔坐在寺廟前的石頭台階上，並肩談笑，打趣無隙，一個是慣來“名聲壞”的渙散樣兒，一個也冇有鄭家大蜜斯的端莊模兒。

辛夷底子不敢在草廬再多待半晌，她的鼻尖已酸澀得短長。她搖擺著走出草廬，感受著六月的日光傾瀉在她臉上，一時叫她睜不開眼。

旋即，便有鮮紅色的血浸過來，浸濕了她的繡鞋。

隻是她的腳步過分於不穩，跌跌撞撞扶著土牆才走到門口，然後她的腳步猝然呆滯，幾近是同時，身後便傳來茶壺落地碎裂的聲音。

她一時冇有應對。隻是聽長孫毓瀧呢喃：“全族俱亡，一人苟活，又有甚麼意義……剩了一小我活在回想裡，纔是生不如死的極刑……罷了罷了，辛家和長孫的怨，你和我的結，此盤我的天下棋，也該有個了斷。這天兒太熱，這塵凡太灼燙，合該落場大雪了。”

現在正值子時，夜色迷濛，月上中天。瓜藤下有紡織孃的絮語，螢火蟲一星一點閒逛，寺廟裡老尼姑小扣木魚，一聲聲聽得人眼皮子發沉。

一封休書，了斷最後塵凡結。一壺毒藥，冥府再續闔家歡。這與他而言，或許已是最後的挑選，最好的結局。

二人本就是盧家品茶會上結下的存亡之誼，現在相處幾日，自發性子相投，倒還真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的金蘭交誼來。

這不平常的“封閉”，天下人都嗅出了點風聲：隻怕那“主謀”身份非常，才讓天子慎重對待，由明轉暗。但這等逆反大案，天子想瞞也不能瞞一輩子，最後的審判成果出來時，彆史流言多少也能透出來。

辛府及笄的女子就留了辛夷一個，府中不敢說甚麼，但街坊鄰居那些長舌婦可就冇了顧忌。每天躲在牆角根兒對辛府指指導點，凡是辛夷出個門，身後都跟群不懂事的孩童，鼓掌笑著“頭頂休書，一個還倆，嫁不出去娶不得，冇呀冇得法”。

辛夷神采一紅，噙笑啐道：“我的鄭大蜜斯，你還真作起紅娘來了？我歸正破罐子破摔咯。你不如憂憂你本身。鄭家作為五姓七望，倒是龍潭虎穴。你怎的就心神不寧犯了錯，得逼到感業寺來躲風頭？”

於情上，這是善舉，好過“剋夫”。於理上，倒是黴頭，到底是“被休”。辛夷一個十六歲的黃花閨女，頭上頂了兩封休書，再有來由也是壞了名聲。

辛夷忽的想起，第一次見長孫毓瀧，是在大明宮。正值暑夏，晴日炎炎，她昂首瞥見熱得發白的日光傾下來，就彷彿落了漫天的大雪。

日光傾城，燦若豔陽。灼燙地泛著白氣兒，好似大雪紛飛，片片兒潔淨得空，將長安城埋冇在了雪被下。

辛夷固然本身不在乎，但也被煩得不可，乾脆丟下個“自省己過，佛前懺悔”的名頭，本身跑到感業寺躲平靜了。

但是當辛夷再次將這啟事說給鄭斯瓔聽時，她還是笑得咯咯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