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2)[第1頁/共3頁]
丁酉,齊主自晉陽還鄴。
周以大司空侯莫陳崇為大宗伯。
秋,七月,戊戌,上幸石頭,送侯瑱等。
常山王演以帝沈湎,憂憤形於色彩。帝覺之,謂曰:“但令汝在,我何為不縱樂!”演唯啼泣拜伏,竟無所言。帝亦大悲,抵杯於地曰:“汝似嫌我如是,自今敢進酒者斬之!”因取所禦杯儘壞棄。未幾,沉淪益甚,或於諸貴戚家角力批拉,不限貴賤。唯演至,則表裡寂然。演又密撰事條,將諫,其友王晞覺得不成。演不從,因間極言,遂逢大怒。演性頗嚴,尚書郎中剖斷有失,輒加捶楚,令史奸慝即考竟。帝乃立演於前,以刀閕擬脅,召被演罰者,臨以白刃,求演之短;或無所陳,乃釋之。晞,昕之弟也。
帝既殘暴,有司訊囚,莫不嚴格,或燒犁耳,使立其上,或燒車鈍,使以臂貫之,既不堪苦,皆至誣伏。唯三公郎中武強蘇瓊,曆職中外,所至皆以寬平為治。時趙州及清河屢有人告謀反者,前後皆付瓊推檢,事多昭雪。尚書崔昂謂瓊曰:“若欲建功名,當更思餘理;數雪反逆,身命何輕!”瓊正色曰:“所雪者冤枉耳,不縱反逆也。”昂大慚。
丙戌,齊主於甘露寺禪居深觀,唯軍國大事乃以聞。尚書右仆射崔暹卒,齊主幸其第哭之,謂其妻李氏曰:“頗思暹乎?”對曰:“思之。”帝曰:“但是自往省之。”因手斬其妻,擲首牆外。
辛酉,上幸大寂靜寺捐軀;壬戌,群臣表請還宮。
齊北豫州刺史司馬消難,以齊主昏虐滋甚,陰為自全之計,曲意撫循所部。消難尚高祖女,情好不睦,公主訴之。上黨王渙之亡也,鄴中大擾,疑其赴成皋。消難從弟子瑞為尚書左丞,與禦史中丞畢義雲有隙,義雲遣禦史張子階詣北豫州采傳聞,先禁消難典簽家客等。消難懼,密令所親中兵參軍裴藻托以私假,間行入關,請降於周。
齊主如北城,因視永安簡平王浚、上黨剛肅王渙於地牢。帝臨穴歌頌,令浚等和之,浚等惶怖且悲,不覺聲顫;帝愴然,為之下泣,將赦之。長廣王湛素與浚不睦,進曰:“猛虎安可出穴!”帝沉默。浚等聞之,呼湛小字曰:“步落稽,皇天見汝!”帝亦以浚與渙皆有雄略,恐為後害,乃自刺渙,又使懦夫劉桃枝就籠亂刺。槊每下,浚、渙輒以手拉折之,號哭呼天。因而薪火亂投,燒殺之,填以土石。後出之,皮發皆儘,屍色如炭,遠近為之痛憤。帝以儀同三司劉鬱捷殺浚,以浚妃陸氏賜之;馮文洛殺渙,以渙妃李氏賜之,二人皆帝家舊奴也。陸氏尋以無寵於浚,得免。
謝哲返命,王琳請還湘州,詔追眾軍還。癸未,眾軍至高傲雷。
甲戌,齊主如晉陽。
齊主以旱祈雨於西門豹祠,不該,毀之,並掘其塚。
蒲月,癸巳,餘孝頃等且二萬軍於工塘,連八城以逼周迪。迪懼,請和,並送兵糧。樊猛等欲受盟而還;孝頃貪其利,不準,樹柵圍之。由是猛等與孝頃不協。
辛未,詔臨川王茜西討,以舟師五萬發建康,上幸冶城寺送之。
辛巳,齊大赦。
餘孝頃之弟孝勱及子公揚猶據舊柵不下;庚午,詔開府儀同三司周文育都督眾軍出豫章討之。
壬午,侯瑱引兵焚齊舟艦於合肥。
帝疑演假辭於晞以諫,欲殺之。王私謂晞曰:“王博士,明日當作一條事,為欲相活,亦圖自全,宜深體勿怪。”乃於眾中杖晞二十。帝尋發怒,聞晞得杖,以故不殺,髡鞭配甲坊。居三年,演又因諫爭,大被歐撻,杜口不食。太後日夜涕零,帝不知所為,曰:“倘小兒死,奈我老母何!”因而數往問演疾,謂曰:“儘力強食,當以王晞還汝。”乃釋晞,令詣演。演抱晞曰:“吾氣味惙然,恐不複相見!”晞流涕曰:“天道神明,豈令殿下遂斃此舍!至尊親為人兄,尊為人主,安可與計!殿下不食,太後亦不食。殿下縱不自惜,獨不念太後乎!”言未卒,演強坐而飯。晞由是得免徙,還為王友。及演錄尚書事,除官者皆詣演謝,去必辭。晞言於演曰:“受爵天朝,拜恩私第,自古覺得不成,宜統統約絕。”演從之。久之,演安閒謂晞曰:“主上起居不恒,卿宜耳目所具,吾豈可之前逢一怒,遂爾結舌。卿宜為撰諫草,吾當伺便極諫。”晞遂條十餘事以呈,因謂演曰:“目前廷所恃者惟殿下,乃欲學匹夫廉潔,輕一朝之命!杜康令人不自發,刀箭豈複識親疏。一旦禍出理外,將奈殿下家業何!奈皇太後何!”演唏噓不自勝,曰:“乃至是乎!”明日,見晞曰:“吾長夜久思,今遂息意。”即命火,對晞焚之。後複承間苦諫,帝使力士反接,拔白刃注頸,罵曰:“小子何知,是誰教汝?”演曰:“天下噤口,非臣誰敢有言!”帝趣杖,亂捶之數十;會醉臥,得解。帝褻黷之遊,遍於宗戚,所往流連;唯至常山第,多無適而去。尚書左仆射崔暹屢諫,演謂暹曰:“今太後不敢致言,吾兄弟杜口,仆射獨能犯顏,表裡深相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