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靈山[第1頁/共2頁]
大揚幡,鋪設金容;齊秉燭,燒香扶養。擂鼓敲鐃,吹笙撚管。雲鑼兒,橫笛音清,也都是尺工字樣。打一回,吹一蕩,朗言齊語開經藏。先安地盤,次請神將。發了文書,拜了佛像。談一部《孔雀經》,句句消災障;點一架藥師燈,焰焰輝亮光。拜水懺,解冤愆;諷《華嚴》,除誹謗。三乘妙法甚精勤,一二沙門皆一樣。
說不了,老嫗已至堂前,舉目見唐僧邊幅軒昂,風韻英偉。轉麵見行者三人模樣不凡,雖知他是天人下界,卻也有幾分悚懼,朝上膜拜。三藏吃緊行禮道:“有勞菩薩錯敬。”老嫗問員外說道:“四位師父,怎不併坐?”八戒掬著嘴道:“我三個是門徒。”噫!他這一聲,就如深山虎嘯,那媽媽一發驚駭。正說處,又見一個家僮來報導:“兩個叔叔也來了。三藏急回身看時,本來是兩個少年秀才。那秀才走上經堂,對長老倒身下拜,慌得三藏急便行禮。員外上前扯住道:“這是我兩個小兒,喚名寇梁、寇棟,在書房裡讀書方回,來吃午餐,知教員降落,故來拜也。”三藏喜道:“賢哉,賢哉!恰是欲高家世須為善,要好兒孫在讀書。”二秀才啟上父親道:“這老爺是那邊來的?”員外笑道:“來路遠哩,南贍部洲東土大唐天子欽差到靈山拜佛祖爺爺取經的。”秀才道:“我看《事林廣記》上,蓋天下隻要四大部洲。我們這裡叫做西牛賀洲,另有個東勝神洲。想南贍部洲至此,不知走了多少年代?”三藏笑道:“貧僧在路,耽閣的日子多,行的日子少。常遭毒魔狠怪,萬苦千辛,甚虧我三個門徒庇護,總計一十四遍寒暑,方得珍寶方。”秀才聞言,稱獎不儘道:“真是神僧,真是神僧!”說未畢,又有個小的來請道:“齋筵已擺,請老爺進齋。”員外著媽媽與兒子轉宅,他卻陪四眾進齋堂吃齋。那邊鋪設的劃一,但見——
如此做了三日夜,道場已畢。唐僧想著雷音,一心要去,又相推卻。員外道:“教員告彆甚急,想是連日佛事冗忙,多致簡慢,有見怪之意。”三藏道:“深擾尊府,不知何故為報,怎敢言怪!但隻當時聖君送我出關,問幾時可回,我就誤答三年可回,不期在路耽閣,今已十四年矣!取經未知有無,及回又得十二三年,豈不違背聖旨?罪何可當!望老員外讓貧僧前去,待獲得經回,再造府久住些時,有何不成!”八戒忍不住高叫道:“師父忒也不從人願!不近情麵!老員外大師钜富,許下這等齋僧之願,今已美滿,又況留得至誠,須住年把,也無妨事,儘管要去怎的?放了這等現成好齋不吃,卻往人家化募!前頭有你甚老爺、老孃家哩?”長老咄的喝了一聲道:“你這夯貨,隻知要吃,更不管迴向之因,恰是那槽裡吃食,胃裡擦癢的牲口!汝等既要貪此嗔癡,明日等我自家去罷。”行者見師父變了臉,即揪住八戒,著頭打一頓拳,罵道:“白癡不知好歹,惹得師父連我們都怪了!”沙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隻這等不說話,還惹人嫌,且又插嘴!”那白癡氣呼呼的立在中間,再不敢言。員外見他師徒們生惱,隻得滿麵陪笑道:“教員莫焦燥,本日且少寬大,待明日我辦些旗鼓,請幾個鄰裡親戚,送你們啟程。”
正講處,那老嫗又出來道:“教員父,既蒙到舍,不必苦辭。今到幾日了?”三藏道:“已半月矣。”老嫗道:“這半月算我員外的功德,老身也有些針線錢兒,也願齋教員父半月。”說不了,寇棟兄弟又出來道:“四位老爺,家父齋僧二十餘年,更未曾遇著好人,今幸美滿,四位降落,固然是蓬屋生輝。門生年幼,不知因果,常聞得有雲,公修公得,婆修婆得,不修不得。我家父家母各欲獻芹者,恰是各求得些因果,何必苦辭?就是愚兄弟,也免得有些束脩錢兒,也隻望扶養老爺半月,方纔送行。”三藏道:“令堂老菩薩美意,已不敢領,如何又承賢昆玉厚愛?決不敢領。目前定要起家,萬勿見罪。不然,久違欽限,罪不容誅矣。”那老嫗與二子見他執一不住,便生起惱來道:“美意留他,他這等剛強要去,要去便就去了罷!儘管勞叨甚麼!”母子遂抽身出來。八戒忍不開口,又對唐僧道:“師父,不要拿過了班兒。常言道,留得在,落得怪。我們且住一個月兒,了了他母子的願心也罷了,儘管忙怎的?”唐僧又咄了一聲喝道,那白癡就自家把嘴打了兩下道:“啐,啐,啐!”說道:“莫多話!又作聲了!”行者與沙僧赥赥的笑在一邊。唐僧又怪行者道:“你笑甚麼?”即撚訣要念緊箍兒咒,慌得個行者跪下道:“師父,我未曾笑,我未曾笑!千萬莫念,莫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