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歹意[第1頁/共3頁]
皇後掙紮,躊躇,思考,不安……各種龐大的情感針紮般在心中隱疼,聞聲響徹皇城的暮鼓聲時,又化為一片柔嫩,一涓溪流。她望向窗外,金烏西沉,紅霞滿天,不久後,還未長到她腰間的小七,會笑意盈盈地朝她跑來,摟住她,拿腦袋蹭她,甜糯糯地喚她“母後”,桃花眼彎作兩道亮晶晶的新月。
天子自稱賢人,既是人,孰能無過?天子能,後代史乘如何評說是後代的事,天子一日當政便一日無過無錯,大賢人矣。是以,天子眼裡,顏遜儕類,偶然極是討喜。
皇後自忍冬手中拿過泥人,向床榻走去,忍冬陪侍她身後半步,不解道:“殿下,小殿下如果喜好,再尋個新的便是。”
皇後淡淡瞥了一眼紙冊,雍州衛副批示使袁康之女,她昂首,看向顏遜:“此女庶出,恐入不了陛下眼。”
春欲儘,日遲遲,牡丹時。
順天府尹劉兆和禦前執笏奏對:“衝雲子,宵小也,善弄鬼神之術,百姓多有受其勾引而不自知者。一卦一符水一法事,競價百金而不得,牟暴利亂法治,當誅。”
燕京中一萬親衛軍,夠了嗎?不敷,京畿四週五萬上直衛,僅禦令可調遣,又無顏氏安插此中。兩位伯父顏宗任與顏宗回分掌十萬定州衛、十萬涼州衛,涼州與海州毗鄰,受薄玉統轄的十萬海州衛掣肘,剩下一個定州衛,若定位於急援,長驅北上,需經雍州。上直衛,顏遜偶然動它,昭然若揭惹人生疑,顏遜的心機,在雍州衛。
百姓既受勾引,何故剋日紛繁覺悟,啞巴虧也不吃了,非要打官司?唐瀠在屏風後聽政,實在歎服顏遜雇傭水軍的才氣,聽聽這略帶哽咽的調子,演技信手拈來。若擱在宿世,活脫脫一個演出係科班畢業投身商海的影視公司網宣部主管。
顏遜上前一步,跪下,沉痛道:“臣附議。衝雲子欺上瞞下,奸佞狡猾,臣察人不清,險釀大禍,望陛降落罪!”
忍冬吃緊自她麵前走過,去喚內侍:“你們且停停,這個也需收了!”忍冬晃了晃手裡的泥人,那泥人漆色褪落,非常陳舊了。
東西雜且細,皇後覺得未幾,拾掇出來兩個大木箱,內侍合力抬走,木箱垂垂消逝在麵前。皇後的目光仍逗留在殿外的拐角,不知為何,內心生出很多不捨與蕭索,好似這幾年的回想也隨木箱塵封而去。皇後轉頭,望了眼煥然一新的寢殿,溫馨,闃然,宮娥內侍碎步輕巧。她不由失聲一笑,是了,小七不在,她如果在,鬨鬨騰騰的,怎會感覺落寞?
算是政治聯婚,但是,遠遠不敷。
二人接踵步入耳殿,屏退擺佈,緊閉門窗。
皇後坐在榻上,隻悄悄品茶,不發一言。
皇後點頭。未央宮,餘笙自是不能久留的,她這幾日已搬入太病院暫住,姑父本是太病院的醫官,雖去官多年,人脈友情尚在,姑母又是出雲大長公主,自會有人照拂。餘笙與薄玉結契之事,並非無轉機之法,隻是需耐候機會。
皇後屬意的人,皆是出身並不非常崇高奪目,但又非獨門獨戶,與顏氏或多或少有著些許掛礙。比方工部郎中顏選之女,顏選姓顏,上溯祖宗輩與金陵顏家到底有幾分乾係無人可知。顏選的父親家道貧寒,久試不第,又無顏回籍,便想走保舉之路,他曾書數首乾謁詩,欲拜於顏氏門下,勉強在遠得不能再遠的遠支族譜上掛了個名,得以入仕。兒子顏選,官拜五品工部郎中,官階不高也不低,仍需投奔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