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弈[第1頁/共4頁]
本日,太和殿上黑壓壓一片人頭,以緋色官袍為首按文東武西順次排開,朝臣皆外披粗製麻衣手執笏板,恭謹莊嚴。
即使有初創女帝先河的元朔帝的例子可循,文武朝臣心中認定了唯有宗室子纔是擔當大統的至才子選。朝廷局勢瞬息萬變,前朝有顏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有顏禕寶冊鳳印把持六宮,兩年來,顏氏兄妹裡應外合暗度陳倉不知不覺傷害了多少身強體健的宗室子。一個傳聞還離不開乳孃的奶娃娃,其父端王無權無勢,進京入宮不是堪比羊入虎口?
太子弘年紀強大,可貴溫潤內斂的脾氣與顏後如出一轍,深得天子疼寵,政務繁忙時亦會拔冗體貼一二。雖則痛失本身親身擇選扶養的愛子,天子身材每況愈下,知悉不能聽任本身沉淪於悲哀中,儲君之位亦不成久長空懸。元月初八,府衙開印日,休沐假畢。大小臣工抖擻精力淩晨應卯,做足了聆聽聖意的籌辦,饒是如此,仍然麵麵相覷,幾近瞠目結舌。
豈料,風頭本身找上門來。
蕭慎其人,載佑帝信之不疑。先帝臨終時欽命的四位輔臣,大哥體邁的兩位肱骨已在載佑帝親政後便告老回籍,餘下兩位,便是蕭慎與顏懷信。顏懷信為載佑帝安定八王兵變時立下不成消逝的汗馬功績,膝下兩女又前後執掌鳳印,本身位列右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至其退隱歸田,嫡宗子顏遜雖年紀尚輕,於朝堂仍舊擺佈逢源,申明遠播。
皇後語氣果斷平和,張顯昭咀嚼不出弦外之音,心下更加迷惑。見她起家,便知本身該辭職了,俯身施禮後寂靜退下。行至殿門處,皇後俄然道:“檄文立意深遠行文流利,隻是怕有一處引據的典範不當。”
忍冬:“入冀州了,想來明日便到。”
“張大人,承讓。”皇後的聲音如她的人普通,仿似在一汪清泉中浸濕的一匹素色紗絹,潔淨中透著清澈與冷冽,仔諦聽來又分外溫和。
禦前總管徐德海上前一步,展開手中猶有墨香的黃色綾錦布帛,捏著公鴨嗓大聲宣讀。
不止忍冬,張顯昭甫一入得未央宮,便發覺到大小宮仆皆規端方矩,低眉順目,足可見皇後治下有方。
枝頭梅花上攢的積雪,官窯承製的紫沙壺盛之,置窗台待化。鬆香炭火烹煮,滾沸後靜置。滇南歲貢僅十斤的普洱茶餅,先洗茶後傾水,茶葉於薄胎白瓷杯中舒軟展開,又緩緩沉入杯底,化作澄黃稠密的色彩。
滿朝文武,唯有左相蕭慎與右相顏遜麵無異色,平靜沉穩——宦海沉浮曆練出來的城府心機是其一,另有其二為主因。
張顯昭悚然一驚,文人行書多有本身的筆法,他夙來不擅引經據典印證觀點。討伐顏氏兄妹的檄文中,唯有一處將武曌與皇後類比,若依皇後之言,定是指的這處。隻是那裡不當?皇後是暗指本身並無蠶食皇位之心,還是暗指本身未懷毒害唐姓宗室之意,亦或者兼而有之?即便如此,皇後為何告與他此事,他一定會信。
如果換作旁人,幼年浮滑不甘落敗的張顯昭定然應戰。檄文中他雖揮毫潑墨字字泣血,將顏氏兄妹貶低作罄竹難書罪不容誅的惡人,本日前,他與皇後倒是素未會麵。史乘文籍中常有外戚亂政的先例可循,不管皇後嬪妃,皆是明麗魅惑,紅顏禍水之人。張顯昭心中先入為主,幾近要將皇後視作妖精變作的狐媚子,哪知到了跟前,竟是個欺霜勝雪素衣白衫又心機沉穩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