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內疚[第1頁/共3頁]
顏伶雖非顧命大臣,但曆經宦海,他本身也很清楚,兄長顏遜做的那些肮漬事,充足天子徹查進而肅除顏氏,現下,顏氏保全,一麵是因天子顧及太後,一麵是可借顏氏掣肘蕭黨。顏遜的先例在,天子卻決計不會使顏氏成為皇權的威脅,故而對於宣麻拜相,顏伶並無勝算也無貪慾,得亦可不得亦可。
自搬入宣室殿以來,唐瀠晨間與晚間都會去未央宮向太後存候,一來這本是出於彰顯孝道於天下臣子的常例,二來她可與阿孃好好的相處半晌,彌補白日繁忙而不得見的馳念。
池再是天子近侍,他親出宮去請,已很有分量。這一疇昔,王泊遠公然受寵若驚,先前積累下來的抱怨瞬息間煙消雲散,加上太後遣來的醫官已在府邸為夫人診脈,他愈感君恩厚重,反倒模糊感覺羞慚起來。
她是悲傷,但毫不會沉浸於悲傷中庸人自擾。她的靈魂是成年人,成年人出錯會設法挽救,而非迴避任務,若此中有些許孩子應有的情感,也隻會是慚愧與自省。
這是閨中私事,哪好上疏?清河便與奉養太後的近侍徐九九將此事隨口說了一說,這情麵便是儘到了,到底是旁人家事,犯不著為遠親開罪吏部尚書。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可如果她措置此事時再謹慎細心些,底子無需設法挽救的。比方畫一幅畫,未想好便落筆,悔怨了,再尋旁物諱飾瑕疵,並不劃一於瑕疵已不存在。
唐瀠腦筋卻很清楚,淺顯的碎務,她措置了六年,俗話說熟能生巧,錯處不會在這兒。她撇開碎務,往關乎大節之事上苦尋,任何事,有了方向便不會如大海撈針。很快,當她踱步到書廚旁,思路豁然開暢,定然是右相的措置上有失公允。
眾口難調,不異的一件事,能讓此人戴德戴德,亦能讓那人生出抱怨,人間事本就常常抱憾。
唯有少數的幾種環境,她會被剝奪這權力與任務,此中之一便是出錯。她寧肯阿孃打她罵她獎懲她,也不肯受此等煎熬,偏生阿孃將她的心機拿捏得如蛇打七寸,精準得很。太後也許不知,她這行動在當代可謂冷暴力,明顯甚麼也冇說,甚麼也冇做,卻最是傷孩子的心。
席間,唐瀠向他垂詢了府中幾位郎君,得知二郎三郎還小,唯有大郎在國子監太學任從七品助教。唐瀠便開口,將他調至國子學任五品博士,從七品至五品,官位升了五品還是其次,太學不比國子學,國子學裡進學的皆是勳貴後輩,於人脈拓展上大有裨益。
連日來,朝野風平浪靜,她覺得天子各項辦法恰當,故而並未分神於旁物。
蘇燮升任右相之詔令,蕭慎是三朝老臣,明白天子的企圖,便偏向於明哲保身,勿要步步緊逼,不然天子兩年後親政定然“杯酒釋兵權”。
忍冬不料太後竟如此留意這事,話鋒一轉卻又轉到朝政上來,她不由微怔了怔,答道:“無他,還是耳。”
這話間氛圍輕鬆,無人看重此事,隻將它當作談資隨口說說罷了。
蘇燮是既得好處者,蕭慎身為左相又爵封安國公,他哪會在乎右相的官位。顏伶……唐瀠想著這阿舅,蹙眉深思了一番,很快又將他解撤除,那麼——
天子禦極萬方,即便軍國政務有太後秉承,剩下的諸如賦稅徭役天災……零瑣細碎加起來,如同一團亂麻,非一時半刻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