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妄念[第1頁/共3頁]
是時為臘八,又是佛祖釋迦牟尼成道之日寶貝節,本朝信奉佛教,大興浮圖惠恩僧侶,故而百官休沐,天子又將應節禮品賜賚首要朝臣與功臣命婦,並犒賞戍守邊關的將士上好的口脂,以防天寒地凍嘴唇皸裂。
自小到大,她想要甚麼,她便給她取了來,再毒手之事她從未矢口反對。唯有此次,她已然想不出更好的來由來講服本身,再如疇前那般放縱她。她之所欲,比來,亦最遠,隻繫於己身,但是她卻給不了。最好的,也許便是開初就斷了她的妄念罷。
雖未直說,言下之意卻非常瞭然,忍冬吃驚之下不由得倒吸了口氣。接著,太後向她使了個眼色,她便領著殿內宮人辭職而去,走開時將殿門從內裡帶上,諱飾得嚴嚴實實。
兩人坐在暖融融的殿內,炭爐裡的紅羅炭架出了恰可取暖的火堆,炭爐外罩著頎長的竹篾條體例而成的熏籠,既能製止炭灰飛揚,又能製止雙手誤觸炭爐反被燙傷。再遠之處,另設熏爐,熏籠覆扣著熏爐,宮人正將太後次日要穿的衣裳熨置其上,停止熏香。
太後看著她,心中冷靜感喟一聲,還未說話,忍冬在旁卻笑道:“難不成,陛下已經心有所屬?”忍冬談笑罷了,天子的寢食起居她算是熟稔,每日所見之人不過王公宗親文武大臣,再者倘若果然心有所屬,豈會仍然三天兩端地跑到未央宮來。
唐瀠唇角的笑意很快僵住。禦史告狀之事,她曉得,但是她不肯主動提及,她想藉此猜度太後是如何考慮她的婚事。但是很明顯,太後向來都是最熟稔她表情之人,又原封不動地將題目拋還給她,麵上卻彷彿在議論旁事似的。
合法統統都垂垂駛上正軌,功臣明哲保身,外釁知難而退,加上天子及笄親政亦近在麵前的時候,滿朝文武卻不約而同地上疏諫言,委宛或直接地警省天子勿要從先帝之前例,應儘早冊立皇夫廣納侍君,以充盈後宮,連綿皇室子嗣。
太後對她,最後的豪情便是慚愧,將宮外懵懂無知的嬰孩牽涉進本身親手編造的策劃打算中,使得她畢生隻能囿於這座偌大而寥寂的深宮,再無自在。太後最巴望之物便是自在,隻因疇前具有過,故而落空了,心中總有份難以抹去的執念。但是,她呢,她竟連她初嘗自在的機遇都早早地剝奪得一乾二淨。
唐瀠不知該如何作答,乾脆抿唇不語。
竟寧七年,霜天暮歲,十仲春初八,臘日。
唐瀠內心已然兵荒馬亂一團糟,偏生還不能暴露半點馬腳,她捏著幾分嚴峻,忐忑地看向太後,如吃驚的小鹿般惹人顧恤的模樣,便剛好落入太後如一汪明泓般的清澈眼眸中。太後的眼神更加和順,如同兒時她發矇她讀書習字鼓勵她的每次進益、包涵她的統統不對普通,使她惶然無措的情感極等閒地獲得舒緩。
沉香嫋嫋飄散至鼻間,太後看著食案上的空碗,忽而淡笑道:“白駒過隙跳丸日月,眨眼間你便將成人了,再過月餘,便該向了緣大師索回你的寄名袋了。”
她如兒時那般乖纏霸道地黏在本身身上,就不再情願分開半寸,如許密切的舉止以往亦非罕見,太後的眼底卻很快閃過幾分躊躇。她不動聲色地略微坐遠了些,口中道:“話雖如許,但終歸需相看起來了,三書六禮順次預備,少說得花上一年的工夫。”再過一年,她都十六歲了,實在並不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