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魚餌[第2頁/共4頁]
人間事總難預感。
太後薄唇輕啟,似要說些甚麼,但她畢竟冇說,纖長精密的眼睫低低垂下,半掩明眸,難辨色彩。
“莫說這世道,便是這些陳腐的夫子,那裡容得!”
忍冬儘量抬高著聲音,口中卻咄咄逼人:“早一年前,便是顏相作古,蘇大人拜相的時候,陛下抱病,殿下前去看望,又在宣室殿中秉燭批閱奏摺。書案上放著幾貼字,殿下累了,便翻出來看,我陪侍在旁,瞧得清清楚楚!”
忍冬回過神來,似是被驚著了,撫了撫胸辯才應道:“如何,李大人出來了?”她說著,朝不遠處望去,隻見殿門緊閉,毫無動靜。
唐瀠退到一側,想了想,又覺不好。她謹慎翼翼地湊上前,眼底流轉著尚未褪下的欣喜微光,她磕磕巴巴地說:“我……阿孃……我、我在您麵前常常壓抑不了……”明知太後目不能視,可她隻稍抬眸半寸,唐瀠便不由得羞怯低頭,口中卻很誠心,“我知此行動實在放誕無禮,有悖您的教誨,更有違我當初誓詞。但大略愛是本性,再如何假裝粉飾都難悠長。剛纔,您讓我過來,我瞥見您向我含笑,便隻想同您靠近些,像兒時那般。”
隨口一問,竟似將太後難住了,她想了想,才道:“問問它,讓它給我下個決計,可否喝酒。”
入夏,夏苗將至。
便是不熱,這般大家圍著都該頭暈目炫了。忍冬無法,一麵對付一麵起家:“大略是坐久了,天又熱,內心憋得慌。你們且玩兒,我去逛逛,吹吹風便好。”
“冇有。”太後淡道,“說了是惡夢,你在夢裡何為?”
再過十年五載,到了出宮的年紀,隻怕她們的表情與期盼已大不不異了罷。
殿內置冰消暑,遊廊上猶有涼意。
桃花眼微微一彎,白玉似的臉頰內疚一笑,她道:“今後便一日日老了,便一日日醜了。您記著的,是我最誇姣的模樣,我歡暢還來不及。”
前廷後宮雖僅一牆之隔,但因有祖宗傳下來的端方,朝堂上的動靜等閒傳不進宮人的耳朵,遑論宮裡宮外。宮人隻知唐瀠何日何時離京,卻難知她何日何時回京,更不知此行會產生何事,一如平常搬冰消暑,搭棚蔽日罷了。
唐瀠一麵說,一麵拿腦袋來蹭她,大有不依不饒的架式。心中一軟,太後發笑,手上鬆開,便將酒杯給了她,卻嘲弄她:“我聽你的,莫不是你聽我的?”
敞高興扉,說到前麵,她已語氣安靜,不複慌亂。但如此直白,她不免羞怯赧然,臉頰緋如朝霞,紅著耳朵搖了點頭:“不,不像兒時那般——我喜好您,並不像兒時那般。想同您靠近些,亦不像兒時那般。”
忍冬走後,青黛思前想後,隻覺恐怕並非如此,內心頗不平靜,忙又尋了個藉口出去尋她。
太後將飲的杯盞微微一頓,眼睫輕顫,眉宇間似有淡淡的愁悶攏來。她啞聲道:“嗯,是惡夢。”說完,她闔眸,便飲儘了酒,大有一番決毫不悔的味道。
兩人忽而墮入沉默,並無將剛纔的話題往下持續的籌算。
她疇前確是固執,今後亦不會放棄。當下,她卻非常心疼太後為不使她絕望難過,明知藥效甚微,仍喝下去,令身材日漸衰弱。
唐瀠見她如此,不忍再問下去,卻脫口而出道:“夢中有冇有我?”常言夢中戀人,夢中戀人,即便她做不了她的戀人,做一次她夢中之人陪她同床共枕,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