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死敵[第1頁/共3頁]
寒冬臘月,朔風吼怒,一丈見方的鬥室子冷如冰窖,窗紙早襤褸不堪了,冷風呼呼地灌出去,吹著床上打滿補丁的臟汙薄被。
如果這世道,真如許多人所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那麼她為何不做個徹完整底的好人,讓那些卑鄙小人也嘗一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周遭是那樣狼籍腐朽,而薑芙齡,是那樣光彩照人。
“死十次八次?”
看不到內裡是大好天,碧空無雲,青藍明麗,也看不到陽光像金線一樣落在破敗的天井裡,給斷壁殘垣描了一層晃眼的金邊。
冷風吹出去芬芳香氣,薑照辯白出那是二夫人慣用的脂粉味道。
先是用她取暖,繼而想用她飽腹,卻畢竟戰戰兢兢心存顧忌,一有動靜從速逃之夭夭――牲口到底是牲口,不似二夫人,能夠下狠手置她於死地。
她枯瘦如柴的手裡握著老鼠,隻感遭到一團肥碩的肉在手心亂動,觸感粗礫而噁心。
二夫人,薑芙齡。
就在此時,屋門卻“砰”的一聲被人推開了,狠狠撞在牆上,打斷她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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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
“急甚麼呢,我畢竟是將近死的,最多捱不過一天。”
薑照介麵問:“有枇杷露麼?”
薑照對訪客的到來並不感到不測,微微偏頭對著門口,主動打號召。
她自忖問心無愧,冇做過任何好事,冇害過任何人,可到頭來,卻像十惡不赦遭了報應似的不得善終。而那些害了她和她家的人卻高官厚祿,步步雲霄,如何作歹多端都冇乾係。
隻是她眼睛瞎了,甚麼也看不到。
不知第幾日開端,她冰冷生硬如屍身,再冇甚麼體溫可言了,幾隻小老鼠在她暴露的手上磨牙好久,終究有隻大老鼠咬了她一口。大抵是覺得她久久不動已經死了,想用她飽腹充饑。
被子下躺著薑照,唐國公府二房的小夫人,昔年錦衣玉食,現在不若豬狗。
因為對方再卑鄙無恥,畢竟是活下去的阿誰。
薑照淡淡反覆一句,繼而笑,“本來芙姐如許恨我。”
“好吃嗎?”
此次那牲口大抵是復甦了,用力一掙,猛地掙開她的手,哧溜溜帶著一窩崽子鑽出床被,悉悉索索遠去。
她就要死了,揹著一身私通和逃妾的臭名死在冰冷破敗的廢園裡,估計屍身還要被丟去喂野狗――唐國公府極愛麵子,是不會給她這個“寡廉鮮恥”之人收斂下葬的,而孃家……
憑甚麼!
她感覺疼,但實在也並不如何疼,或者說,疼與不疼,於現在的她而言都是無所謂的。
薑照心中好笑,但到底力量不支,懶得回嘴,遂冷靜不再開口。
和她同一個曾祖父的從姐,本宗本家,倒是死敵。
下認識反手握住了老鼠脖頸,力量不大,速率也不快,那老鼠卻因在被窩裡安閒慣了一時無妨,被她抓個正著,加上被子捂著,慌亂間冇找到逃路,儘管扯著脖子尖叫。
“怎能不急,你若死得太快而我來晚了,又讓我去那裡聽遺言?除非你能死上十次八次,留上十個八個遺言,我纔不嚴峻聽這一回的。”
聽到薑照用衰弱漂泊的聲音和她說話,薑芙齡便柔聲提示:“阿蘿,你嗓子啞了。”
倘若她從一開端,就當個禍害……
不必然舒暢,但總比死了強。
事到現在她另有甚麼可駭的,可嫌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