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京中風雪[第2頁/共3頁]

季秋陽莞爾一笑道：“莫不是你惦著紅兒，才調撥著我搬歸去住？”紅兒乃是此地家人女兒，同竹心自幼定有婚約。季秋陽熟知此事，故拿此來諷刺。

那店夥將二人行李送入房中，安設已畢，店掌櫃又問道：“公子可要馬上用飯？雖是打烊了，廚房另有些飯菜。”季秋陽想了一回，笑道：“因看時候晚了，我們路上已先用了些。也罷，如有熱湯粥飯，便送來罷，再沏一壺毛尖兒來。”那店掌櫃承諾著便去了。

書童竹心一麵與他清算床鋪，一麵便道：“公子在京裡原有一座房舍，一貫有家人看管。我們來前隻消打發人送個信兒來，令他們灑掃清算了，進京便可入住的，既清淨又便宜。公子倒為甚麼放著自家宅子不住，偏要宿在這客店裡？旁的倒也罷了，隻是客人稠濁，常日裡喧華的緊，滋擾了公子溫書。”

待用過早點，他還是拿了幾篇昔日選出來的文章在屋中朗讀。竹心因看降了雪，便將幾件擋雪的衣裳選了出來，一麵就說道：“還是傅女人細心，來時與公子添了這兩件皮袍。不然如許的雪天，若要出門，那幾件棉衣可擋不得風。”季秋陽卻道：“將那幾件衣裳收到箱子裡，把我們帶著的拿出來。”竹心微微一怔，先是不解他此舉何意。但是他為人甚是機警，略略一想便即明白，遂笑道：“公子便是捨不得穿，也彆凍壞了纔好。隻顧這般剖腹藏珠，倘或弄出病來，讓傅女人曉得了，豈不心疼？公子同女人尚未曾結婚，便這等你恩我愛的，待將來成了親，還不知是個甚麼風景哩。”

季秋陽打量了那李仲秋一番，見他身著蔥白綾棉袍，頭戴浩然巾，足下踏著一雙青布靴子，精力極佳，便笑道：“看兄弟這般神采奕奕，想必這兩年裡是事事隨心了。”豈料，那李仲秋卻歎了口氣，說道：“季兄這話卻錯了，兄弟現在走背字，前年不幸，山荊見背。客歲大不幸，家母過世。兄弟忙活了好一貫工夫，內心又實在不歡愉，這便自家裡走出來散心，來到這京裡也有大半年了。”說著，又問季秋陽何時進京。

季秋陽聽他家中出了這等變故，忙與他道惱，又道：“兄弟家中竟遭遇這等不幸，鄙人一絲兒也不知，未曾登門拜祭，還望兄弟勿怪。”那李仲秋擺了擺手，將桌上茶盞端了起來，啜了一口，品了品滋味，便道：“這是徽州的祁門紅，季兄是打徽州過來麼？”季秋陽稱是，倒也不肯同他多講。李仲秋點了點頭，又問道：“兄弟現在身在孝中，諸般不便，隻好就這麼混著。倒不知季兄娶了親未曾？”

季秋陽披衣下床，走至窗邊，推窗望去。纔開窗子，隻覺一股北風劈麵而來，外頭寒意侵人，冰徹骨髓。定睛望去，隻見窗外屋簷之下掛著尺許來長的冰淩，城中人家屋頂之上積雪甚厚，目所能及皆是一片烏黑。本來昨夜半夜時分，京中已降下了一場大雪。

竹心見他一時無言，又低頭清算床鋪。少頃，小二送了晚餐並茶水上來。這主仆二人一道吃了，看夜色已深，他二人又是長途至此，人困馬乏，熬不得夜，各自歇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