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萬卷山中[第1頁/共3頁]

路凡忐忑道：“我曾聽人罵過，神仙無情，猶甚於……”後話委實不堪入耳了些。

謝非羽直接吼出了聲：“你當我死了麼！我活著一日你就休想練這勞什子玩意！”

三月暮春，又到了吃櫻桃的時節，鮮乳酪澆在鮮紅的櫻桃上，鮮甜醇厚，令人食慾大開。

謝非羽大手一揮，“全要了。”《舜華帝紀》，由啟明朝末代丞相蕭君采編輯，記錄了自萬年前由天帝宗子日啟建立啟明到其滅國以來七千年汗青，其貴重之處不但在於其詳確的汗青，更在於蕭君采博采眾長，不但僅範圍於人界風雲變幻，還觸及未有筆墨的荒古大妖期間，萬年前神話之戰及他所親曆的仙隕之戰。

“廢了恰好。”路凡蕭灑不過兩秒，被謝非羽投餵了一顆櫻桃，乖乖閉上了嘴。不知是被櫻桃的甜酸所刺激，還是好久不見陽光，他眯起眼睛，睫毛顫抖，像隻春光裡的胡蝶，緩緩伸展羽翼。

路凡被人流推搡著前行，花光如頰，溫風如酒，遠遠地瞥見波紋如綾，才知本身確往鏡川而去。他像在做一場冗長的夢，在永無止儘的天雨落花中，老長幼少，仕女閒都，懷蘭佩艾，都在向他走來，帶著笑容和問候，統統都誇姣到令人警戒。

謝非羽鬨了個大紅臉，義正言辭道：“我師弟在這兒呢，彆瞎扯。”

“這是……”一隻……鷂子，竹骨輕巧，宣紙剔透，紮成一隻素色燕子。

路凡兩年未下山，真是土包子進了城，看甚麼都新奇得緊，本日又正巧趕上上巳節，昔日能容高頭大馬比肩而過的販子此時俱是攤棚，節節寸寸，挨挨擠擠，大多發賣伢兒嬉具，春典木魚之類的物事。

謝非羽道：“正在此理，儒家自誇為六合立心，為百姓立命。現在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百姓走投無門，不堪逼迫，舉大計之聲漸起，恐怕要應萬年鼎祚衰這句諺語。儒門名譽昌大，於此大爭之世必有一番作為，你還需留意。”謝非羽說得口乾舌燥，見路凡還是一臉懵懂模樣，知其從小呆在寒微草民中，無人與他講這些，稍更事時又被隔斷清冥，日夜所讀之書皆是經綸陣法，於天下局勢半分不通。

謝非羽口中道讓讓，挨擠到他身邊，寬裕道：“我一時胡塗，忘了你並不知甘心堂在哪兒，深怕你迷路了，便胡亂挑了一隻。”說罷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手中謹慎攥著一物。

路凡笑道：“等我們離了鏡川，何愁找不到一塊空曠處所？”

謝非羽歎道：“穆清祖師定下這句規語實在有先見之明，修仙者有天人之力，半步真瑤池一劍敵百萬並非虛言。兩邊力量失衡倒在一時，最可駭的是修仙者壽數無窮，若妄生權欲，貽害千萬年。樓國師叛出清冥後把持朝政竟達三千年，全部朝廷被他焊成一塊鐵板，國師三廢三立天子而無人敢言。”

路凡吃驚地張大嘴：“儒道不該勢不兩立嗎？”

直到他聽到有人喊道，“小凡！”

謝非羽端出一隻青碧玻璃碗，盤坐在他身邊，拿一支小銀勺，耐煩地將盛在桑葉上的櫻桃舀去核，再把果肉倒入碗中。

無數兩人高的黑沉木書架重反覆重重，一向延長到矗立的穹頂絕頂，如同暗中的潮汐，吞吐在繁華的大地上。路凡如何也不敢信賴一座貌不驚人的帳篷內竟能藏下這般無垠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