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誰知歌罷剩空筵[第1頁/共2頁]

“曉得曉得！”聽出他語氣有所和緩，那錦衣衛爬過來狗腿地扯住他的褲角，仰起臉陪笑道：“大人就給部屬一個將功贖罪的機遇……”

固然口稱劉相，韓福對劉廷璣看來卻恭敬有限，和他對答了這兩句，獨自就往裡走，邊道：“請大人稍安勿躁，隨老奴多行幾步。”

劉廷璣剔起一雙利箭般的濃眉，不滿地盯住他的背影。他畢竟是正路出世的儒生，固然投筆從戎已久，骨子裡仍有幾分墨客脾氣，做事但求光亮正大，膩煩鎖碎細務和陰暗麵。他向來反對天子與錦衣衛走得太近，而這個神奧秘秘的老寺人更是端朝獨一一名因循了前明寺人十二監官職的禦馬監掌印寺人，也就是說，他能夠掌兵！作為兵部尚書，劉廷璣對此如鯁在喉，幾次上奏天子，卻都不了了之。

他也不戳穿，開朗地笑了笑，向後仰靠到椅背上，一麵風俗性地將雙手指節按得“啪啪”作響，一麵思考著邱讚的去處。

目睹劉廷璣重逾千鈞的一腳將要踏上空中，斜刺裡卻快速伸出一隻手，緊緊箍住了他的腳踝。

“……走江邊，滿腔仇恨向誰言。老淚風吹麵……故國苦戀，誰知歌罷剩空筵……”狄更斯伸手在幾案上打著拍子，感慨地想：楊五魁小巧心機，這支曲子的確就是為邱老將軍量身定做。

＝＝＝

“邱亮臨走的時候交代邱家的人把邱讚鎖進後院，也安排了仆人看管，弟兄們想著這下他插翅難飛，也就不該本地放寬了心。誰知那老匹夫奸刁得緊，半夜裡打暈了本身府裡的管家，打扮成他的模樣，天亮跟著采買的馬車混出去……比及弟兄們感覺不對勁去追，他已經劫了馬車逃出安寧門……”

這是一名白叟的後腦勺，腦袋底下的脖子已經縮得看不見，就像是腦袋直接安在了枯乾癟小的軀體上，他駝背得太短長，驟眼看去身形像極了鉤子。

那人握得很穩，手上也很有分寸，並冇有讓劉廷璣使的大力反彈歸去，以是他底子冇反應過來，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到一個後腦勺。那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噁心的後腦勺，因為脫髮太多，灰白的頭皮大片大片露在內裡，僅剩的頭髮隻夠挽起指頭大小的髻，卻也全都是慘白，找不到一根黑髮。

睿王妃出殯那天，百裡佶昏倒未醒，楊無端替他去送了最後一程。

她換了身白衣，單獨尋了一處二層小樓，遠遠地瞭望著從街頭排到街尾的送葬步隊，綿長如一條看不到絕頂的白線，又像是覆滿了門路的無邊落雪，

＝＝＝

她想著，邱家的老爺子，那位曾經從天國逃到天國，又從天國再度跌落天國的邱讚邱老將軍……現在，又是甚麼樣的表情？

她想著，很多年前王妃小喬初嫁，那羨煞旁人的十裡紅妝，不知是否也顛末端同一條街？

劉廷璣逐步回神，又看清了這個白叟，漸漸地籲出口氣，苦笑道：“韓公公好技藝。”

“大人恕罪！”那錦衣衛強忍住胸前和背後的巨痛，翻過身來撲在地上連連叩首，“是部屬忽視出錯！部屬這就去追！追到天涯也要把那老匹夫逮返來！”

“老了，不可了，”那白叟－－老寺人韓福放開他，艱钜地歪過身子翻起眼睛看他，顫巍巍隧道：“劉相好腳力。”

當初建城時為了內城紫禁城的風水，外城北郢並冇有正北向的門，而朝東的安寧門是北上比來的一道城門。邱讚連睿王妃出殯都不顧了，北上……十有*是衝著回雁關的火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