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學徒生涯 （總010節）[第1頁/共2頁]

“爸，甚麼事？”畢自強端碗盛飯，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吃得狼吞虎嚥。他見父親正諦視著本身，嘴裡塞滿飯菜地說道：“你說吧，我聽著呢。”

老畢徒弟沉默不語，坐在小木凳上冇挪窩，又捲上一隻喇叭煙。這時，一隻大黑貓不知從哪鑽了出來。它那張圓臉上有一雙聚精會神的大眼睛，頭上耷拉著兩隻軟耳朵，邁著身姿文雅的直線步湊到老畢徒弟跟前，弓起背又伸了個懶腰，密切地在仆人的兩隻褲腳中間蹭來蹭去。

老畢徒弟和大黑貓相伴地閒坐了一會兒。他瞅見兒子拿著毛巾、端著一盆水走進裡屋，便將夾在兩指間的菸屁股掐滅，扔進一個罐頭盒截半做成的菸缸裡，然後長歎了一口氣，站起家又搖了點頭，潸然無聲地走進小院去了。

“你想上大學，我不反對。可家裡的日子，你也不是冇看到，一向過得緊緊巴巴的，入不敷出。你方纔說要錢交學費，這一時半會我去哪兒給你弄十塊錢呀？離人為另有一個多禮拜呢。這家裡柴米油鹽醬醋茶，哪樣不要錢呀？”老畢徒弟把雙眉擰成一團麻花，暴露了滿臉無法，不曉得如何壓服兒子，內心相稱愁悶。他感喟了一聲，狠吸了一口煙，嘴邊噴出一股濃濃的煙霧，心煩意亂地說道：“你媽病了這麼多年，經常要費錢吃中藥；你哥下鄉插隊八年，返來還欠人家出產隊二十六塊錢，現在也冇個正式事情。唉……”

頭斑白、滿臉皺紋的老畢徒弟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從衣兜裡取出一個用深藍色布的菸絲袋，粗糙的雙手非常純熟地卷好了一支上大下小的喇叭筒煙，往嘴裡一塞，劃了根洋火把它撲滅，“絲絲絲”地持續吸上了幾口。

“兒子，你爸跟你說了？”母親頭斑白，看著蹲著替她洗腳的兒子畢自強，既心疼又傷感，親熱暖和地勸說道：“你想考大學的心機，我們都曉得。可家裡現在端賴你爸一小我，他也不輕易呀。你要多瞭解他呀。”

“冇考上大學，是我的錯。你讓我複讀一年嘛！”畢自強體味了父親話中意義，內心像被壓上一塊沉重的鉛塊，徒然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受，既焦炙煩躁、又不甘心腸說道：“爸，你信賴我好不好，我儘力一年，包管考上大學！”

“我籌辦複讀，黌舍頓時就開學了。我明天拿高考成績單到重點中學三中去報名，看看那兒肯不肯收我當插班生。”畢自強把本身的籌算和盤托出後，望著父親低頭抽菸的模樣，欲言又止，好久才吞吞吐吐地問道：“爸，你能不能給我十塊錢？交這個學期的學雜費和質料費。”

聽到父親這麼說，畢自強也愣住了。他臉上的神采垂垂變得凝固起來，表情也一下子降到了冰點。他昂首瞟了父親一眼，囫圄吞棗般地嚥下還在嘴裡的那口飯菜。

飯桌上，擺放著一盤炒青菜心，一碟蘿蔔乾，一大半瓷碗蔥花雞蛋湯。

父親這番抱怨，竟像鞭子似地抽打在畢自強的心靈上。他當然清楚，端賴父親每月四十八元的人為支撐這個家。母親臥病在床，但在家中也從不閒著，經常求人找些手工零活來做，補助家用。曾經有多少個夜晚，在那夜深人靜的孤燈下，母親為多掙個一角幾分的，盤腿坐在硬床板上不肯歇息，用指節變形的雙手糊著一個又一個洋火盒或信封。偶然，他也會一聲不響地在母切身邊坐下，拿起那根兩指寬的竹板，行動純熟地幫著做工趕活兒，常常乾到雞啼半夜，乃至是東邊暴露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