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4頁/共4頁]
看到便服端坐、精力大好的弘治帝,劉健三人頓時心中大駭。
姐姐是皇後又如何?身為國舅又如何?
“伴君如伴虎。”
聲音入耳,楊瓚倏然回神。難堪的發明,牢房外不但要瓊蘭玉樹的顧千戶,另有一個麵熟的中官。
弘治帝提腕執筆,飽蘸墨汁,緩緩落在絹上。
俄然,囚室彆傳來一陣腳步聲。
歌台舞榭,畫閣朱樓,再不複昔日鼓譟熱烈。繁華繁華之地,彷彿在雨中轟然傾圮。金鋪愚笨,玉檻小巧,驟成殘垣丘墟。錦衣華服,炊金饌玉,好似一場幻境。
宮門衛冒雨上前,頓時人翻身落下,解下牙牌,大聲道:“天子召翰林院編修楊瓚乾清宮覲見!”
奉天門前,兩匹快馬飛奔而至。
楊瓚留意聽著,不是獄卒的軟鞋,而是錦衣衛的皮靴。
“顧千戶。”
隻要天子起火,不再容忍,他們兄弟就是地上的兩隻螻蟻,捏死踩扁,不過一念之間!
不太短短幾日,繁華要榮的皇親國戚,竟從雲端跌落,渾身汙泥。
“劉先生。”
何如繁華繁華誘人眼,權勢利祿魅民氣。
說著,腳下不斷,跑得更快。
話聲伴著雷音,竟似金戈交鳴。
白天彷彿黑夜,行人相聚五步,已是眇眇忽忽,看不清相互的五官音容。
披上罩衫,楊瓚誠懇點頭。
寫到這裡,弘治帝放下筆,令寧瑾收起黃絹,另取片紙。
昔日越是對勁,今時越是驚駭。
六合不仁,朝榮昔落。
“臣翰林院編修楊瓚,拜見陛下!”
寧瑾扶安走不開,陳寬到閣老府上宣召,天子信不過旁人,蕭敬隻得親身走一趟。
伴著吼怒聲,壽寧侯神采猙獰,滿目赤紅,似要噬人普通。
君臣相很多年,臣子白髮古稀,還是健朗矍鑠;天子身在丁壯,卻將放手人寰。
“惡兆?我不信,不信!”
“咱家蕭敬。”
圍在侯府外的錦衣衛早退開數米,嘖嘖有聲。
脫-下雨帽和濕透的罩衫,三人倉促擦掉臉上的雨水,趕往東暖閣,在禦榻前跪倒問安。
城內的酒樓茶肆接連落下窗門,格柵在風雨中咯吱作響。
待楊瓚穿戴好,掛上腰牌,三人快步走出牢房。
馬蹄揚起,雨水飛濺。
十八年的弘治之治,終究走到絕頂。
雷聲炸裂,建昌侯疲勞在地,膽喪魂消,麵如土色。
大紅錦衣被雨水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勾畫出蒼勁的線條,愈發顯得蜂腰猿背,肩寬腿長。幾縷烏髮黏在額角,襯得膚色玉白,唇-色-豔-紅,眉如墨染。
搖點頭,楊瓚收攏心機,對蕭敬道:“蕭公公稍待。”
暮年間,爹孃不是冇叮嚀過,即使天子仁厚,終是君臣有彆,萬不成健忘本分,有譖越之行。
“弘治四年玄月二十四日,誕皇子厚照,冊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今太子見長,為社稷慮,當主器婚配,不成久虛。”
“陛下!”
雷聲中,黑雲壓下,覆蓋整座皇城。
劉健李東陽和謝遷再施禮,敬等天子口諭。
雨越來越大,除了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和順天府衙役,路上再看不到一個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