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迷滅[第6頁/共8頁]
杜若連滾帶爬地衝下山梁,連跑帶跳地搶身攔在道上,迎親的人們在一頃刻的驚詫、搔亂以後,全都不約而同地站立在山道旁。
杜若大汗淋漓地跑上一座山梁,跟著震耳欲聾的一聲聲炮仗巨響,山道上一支長長的迎親步隊走過來了。前麵鼓樂喧闐的是吹著嗩呐、敲著鑼鼓、奏著各式百般樂器的迎親樂隊,中間是一乘裝潢有頂罩與流蘇的四人抬花轎,花轎兩邊一左一右地走著兩個掛大紅披肩的伴娘,花轎前麵喜笑容開的是十幾個燃放鞭炮、拋灑彩屑、分發喜糖的迎親親朋,新郎則騎著高頭大馬、胸佩紅花的走在步隊前麵。
“你歸去吧,就當是我死了,山裡人講究良辰吉曰,你總不至於在我大喜的曰子裡,也要我背上銀賤的罪名吧!”紅蓮再次大聲叮嚀起轎,但是世人就似僵化了的凝立不動,猛聽得咕隆一下聲響,耳邊響起一陣陣驚駭萬狀的尖叫。紅蓮頓感不好,一把揪下蓋頭,挺著大肚子跨出轎,眼下杜若已渾身是血地跌倒在肩輿旁,嘴角還在汩汩地流淌著鮮血,“若哥哥,你這是如何啦?”
“紅蓮――”
“你歸去吧,都到這個份上,另有甚麼好見麵的!紅蓮已是彆人屋裡女人了,你再如許,莫不是要紅蓮的命不成!”紅蓮一聲啼叫,差點翻開蓋頭衝出花轎,但是不一會兒又淚流滿麵地坐穩身,態度非常斷交地攏好蓋頭,邊大聲叮嚀新郎起轎。
――杜徒弟返來了!
唉,人生無常,歲如霜刀,人本應當隨遇而安,潔身自好。“萬裡返來年愈少,淺笑,笑時猶帶嶺婢女。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柔奴本一歌女,世居開封,後隨官搬家嶺南,幾年後複還京師,看上去卻比之前更加年青,風韻猶勝往昔,東坡居士奇之,遂問道:“嶺南瘴鬁之地,風土應當不好吧?”柔奴卻答:“此心安處,便是吾鄉!”人真該當如許既來之,則安之,守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飯。樂天知命,俯仰由人,何嘗不是人生的一種挑選,一種涵養,一種境地!
紅蓮一時氣往上衝,心往下沉,越想著疇昔越氣湧如山,越瞧著麵前越心碎欲裂,更加感覺積鬱在胸中的憤激之情傾巢而出,積儲在眼中的悲催之淚渾如雨下,“這大半年來,你曉得我是如何過過來的!婚禮還冇停止,你就被人抓走了,罪證是你給我畫的[***]畫兒。你一個大男人,不打緊呀,臉一紅就諱飾了疇昔。我一個未出嫁的女人家,赤身[***]的給你做模特兒,四鄉八村的傳開後,人家都不懷美意的往我身上吐唾沫,都不安美意的往我們家裡潑臟水!我閂門閉戶不吃不喝,一小我在家裡哭了幾天幾夜。我想我現在是臉也丟了,醜也出了,銀賤的名聲也給背上了。我另有甚麼抹不開的,你就是把牢底坐穿,黑髮人坐成了白髮人,我也要破罐子破摔,本身釀的苦酒本身喝,本身栽的苦果本身吃,守身守節的等你返來!我一幫子同窗推心置腹的來勸我,我說不是一家人不知一家事,誰家的門前冇幾棵不中看的歪脖子樹呢!我姑媽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費儘苦心的來勸我,我說好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男,蓮兒生是杜家的人,死是杜家的鬼,誰叫蓮兒命苦,搭錯了車嫁錯了人,生來的就福薄命薄呢!我父親把咱的屋門擂得嘭嘭響,把咱的鍋碗瓢盆都砸得粉碎,我不作一聲、涕淚漣漣地跪在地上。我說爸蓮兒摔交也要摔個硬交,吃屎也要吃堆硬屎,您要是非逼蓮兒走出這個家門,蓮兒就一頭在門檻上撞死!我在家搏命為你守節,矢誌保護這個家庭,這時你又在那裡?你信不往家裡寫一封,電報不往家裡掛一個,連電話都不曉得往家裡打一回!我肚子越來越大了,身材一天比一天差。有天夜裡我就突如其來的病勢洶洶了,噁心、嘔吐、頭像炸裂了似的火辣辣的痛,四肢如同僵化了似的麻痹不仁。我嚇得神采刷白,急得心頭突突直跳。我想喝口水,喊破了嗓子冇人承諾;我想去病院,孤零零的工區小屋內,四外隻要風聲、水聲和不斷如縷的蟲鳴鳥叫聲。我想我或許就此一了百了了,生得卑賤死得屈辱!世上冇悔怨藥吃,父母家人橫遮豎攔地禁止我走這條路,同窗老友千規萬勸地說我將一出錯成千古恨。他們都是美意,被我當作了驢肝肺;他們都是至心為我好,被我一古腦兒撂在了腦後。當古人都將近死了,眼睛流出血來也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