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迷滅[第7頁/共8頁]
唉,人生無常,歲如霜刀,人本應當隨遇而安,潔身自好。“萬裡返來年愈少,淺笑,笑時猶帶嶺婢女。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柔奴本一歌女,世居開封,後隨官搬家嶺南,幾年後複還京師,看上去卻比之前更加年青,風韻猶勝往昔,東坡居士奇之,遂問道:“嶺南瘴鬁之地,風土應當不好吧?”柔奴卻答:“此心安處,便是吾鄉!”人真該當如許既來之,則安之,守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飯。樂天知命,俯仰由人,何嘗不是人生的一種挑選,一種涵養,一種境地!
杜若大汗淋漓地跑上一座山梁,跟著震耳欲聾的一聲聲炮仗巨響,山道上一支長長的迎親步隊走過來了。前麵鼓樂喧闐的是吹著嗩呐、敲著鑼鼓、奏著各式百般樂器的迎親樂隊,中間是一乘裝潢有頂罩與流蘇的四人抬花轎,花轎兩邊一左一右地走著兩個掛大紅披肩的伴娘,花轎前麵喜笑容開的是十幾個燃放鞭炮、拋灑彩屑、分發喜糖的迎親親朋,新郎則騎著高頭大馬、胸佩紅花的走在步隊前麵。
“紅蓮――”
……”杜若說完,又嗵嗵嗵地連磕三個響頭,然後撐著轎沿站起家,晃閒逛悠地走下山道,最後望一眼挺著個大肚子站在花轎旁哀思欲絕的紅蓮,就一頭沉甸甸地向著山外那陽光映媚的芳草地裡走了出去
紅蓮,是你將我奉上歡愉的頂點,又是你將我推下痛苦的深淵。你本不該在我的餬口中呈現,更不該與我這個申明狼籍的人連絡在一起。月下白叟,何必要用赤繩繫住咱倆的雙足;丘位元的愛箭,為何一矢就令咱倆中的。或許是你冇向阿佛羅狄忒獻上一條刺繡的腰帶,或許是我在七月七曰之夜冇向鵲橋盟誓。完了,現在是甚麼都完了,統統的統統
杜若站起家,蜷曲下僵臥了一夜的麻痹不堪的雙腿,望一眼在熹微晨光中漸顯嵯峨的展覽館大門,抹一把臉上早己枯乾的淚水,就形同槁木似的往江城大道上走去。有人說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每小我都在尋覓本身的一半,自從人類鼻祖被強行分裂開來,每小我都巴望著和本身的另一半重新連絡,這非論侷促的品德成見,也非論束縛人的世俗禮教,人總歸是人。但是杜若的一半在那裡?杜若的路在何方?或許杜若生來就是個完人,底子就冇有另一半可供尋覓!也或許杜若時運未到,拖著骨頭拉著筋的另一半還在前路海枯石爛地等著他呢!
“那天,是個冷月淒清、山風蕭瑟的早晨。鄉裡計生、民政、派出所等一大幫子人,分乘兩輛吉普氣勢洶洶地來到我屋前,雪亮的汽車前燈儼如兩柄利劍劃破夜空,車後捲起的沙塵如同龍捲風似的漫天飛舞。他們喪儘天良地要捉我到鄉裡去打胎。一時他們閻王似的大聲叫喚,惡魔似的用力打門,十幾小我一陣風似的擁進屋,為首的計生乾部拿動手電筒照照我的臉,頓時兩個鄉乾部飛速像捉小雞似的一左一右抓住我的胳膊。我冒死地掙紮,死命的嚎叫,淚水像暴雨似的滂湃而下。我爸快步攔在門前,頭點得像雞啄米一樣給他們說好話上煙,我媽和姑媽則一左一右地抓住我的手臂護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