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幻城[第2頁/共17頁]

杜若停好自行車，解下車後座上的物品，方纔走進屋裡，就見橫在黑黑黢黢的門背後的床上，一個小男孩正瞪大著眼睛，目不交睫地盯著他看，少時，小男孩一聲喝彩，活迸亂跳地伸開雙臂向他跑了過來，口中一迭聲地喊著，“爸爸，爸爸！”

“你不是不姓杜嗎，還管我們的死活！店早就賣了，你走後冇多久，小邪皮去澳門打賭，欠下一屁股賭債，打賭公司要滅了他的人，芬兒苦哭苦求，小邪皮在店裡是入了股的，紅蓮仗義將店賣了，我也將城裡的屋子賣了，才幫他還清賭債。你曉得這大半年我們過的是甚麼曰子，我孤兒寡母住鐵路棚戶區，紅蓮孤兒寡母寄人籬下。你倒好，就為遭一點罪，受一點屈，一小我躲在城裡享清福，竟然還想不認我。我真是瞎了眼睛，一輩子走黴運，白為你艸心作急了這麼多年！”任燕一時悲傷欲絕，內心如同祥林嫂般要捐一輩子熱誠門檻的意念盤根錯節。

入夜，兩人騎一輛自行車，來到蛇山腳下的鐵路棚戶區，這還是五十年代江城建長江大橋時遺留下的工房，路局最馳名的窮戶窟，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屋子擠長幼三代人是常事，並且還不采光，不通風，不建窗戶，夏天像火爐似的熱得要命，夏季又像冰窖似的冷得要命，到處是泔水、汙垢，家家門前像鴿子籠似的堆滿了雜物。

“這些時你就住在這裡呀！”杜若高一腳低一腳地推著自行車，腳下坑坑窪窪的路麵使車輪一蹦一跳的，隔老遠纔有一盞昏黃的路燈。

“我輕易嗎，他早就翻出了我們當時的結婚照，整天磨蹭著問你是誰，單親家庭哺育的孩子輕易得自閉症，我可不想兒子長大後成不了才。再說非得要喊出個乾字，那樣也生分呀，歸正我得打一輩子單身，索姓將錯就錯，對兒子也是個交代。當今好了，再也不消藏著掖著了，你們倆好好玩一下呀，我去做飯，我還備了瓶好酒，徹夜不醉不散！”

任燕心頭一陣狂跳，極不天然地抽脫手，遮飾般的走到池邊，伸手嚐嚐臉盆的水溫，斜眼瞧杜若正笨手笨腳地脫著衣服，渾身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解一粒釦子還極其艱钜地籲一口氣。任燕不由又心生顧恤，趕快篤定住兀自七上八落的心神，哈腰替杜若解起了衣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