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9 山南房州，廬陵王城[第1頁/共5頁]

目睹母子相偎取暖，廬陵王也不免鼻頭一酸，掩麵一歎，親將暖爐遞入妻兒懷內，疾往內舍行去。

有酒保倉促入堂，托舉著穀飯等物一一奉入案堂擺定，每有一餐食擺在案上，廬陵王便作一叩，並口呼道：“賢人至德，兄弟分味，臣謝賜食！”

時入寒冬，山北已是大雪紛飛，山南也是草木殘落，不乏潮寒。位於河穀的廬陵王城也同在此方冷落六合以內，遠瞭望去，伶仃於平穀當中，四方山嶺為壁，殊少色采。

目睹大王淚眼昏黃，王妃強擠出一絲和順的笑容安撫著，隻是視野觸及兒子，眼神卻又變得暗淡起來：“伉儷縱受磨難，相守不謂孤傲。但、但這些後代們何罪？他們俱是天家貴種，生來合該享儘繁華，可現在、可……竟連寒苦人家、黔黎百姓尚且不如，莫非此生真要老死於此方蠻荒鄉野？”

廬陵王再拜而起，身繼配兒一併伴同叩拜。冰冷的空中上並無暖席鋪設，少年伏地作拜起家後，兩手已是凍得又痛又麻，靠在廬陵王妃身邊低聲顫語道：“阿母，我冷……”

他母親固然奪他至尊之位，但畢竟另有一份慈性殘留。跟二兄李賢比擬，他畢竟還算是榮幸的，畢竟隻要活著才氣盼得轉機。

李顯度量著嬌俏可兒的女兒，臉上愁雲略有淡去，並透暴露幾分慈愛笑容，輕撫懷中少女發頂丫髻溫聲道：“竟讓我小女忍饑，阿耶真是不對，快快傳餐！”

人生幸與不幸，畢竟是對比出來。固然前為天下之主，轉眼階下楚囚，境遇之竄改可謂雲泥之判。但在安居廬陵王城以後不久，得知二兄李賢已經死於巴州，李顯的表情也垂垂有所舒緩。

婦人打扮荊釵布裙，邊幅一樣清臒慘白，湧動的北風乃至吹得頸間青筋隱現，身軀都瑟瑟顫栗，便是廬陵王妃韋氏。王妃凍得發青的手僅僅拉著一名少年，少年神采亦是青白不定，縮肩攏手，一邊趨行一邊忍不住頓腳取暖，恰是廬陵王嫡子李重潤。

廬陵王聞言後便冷聲斥問道，那酒保聽到這話，忙不迭伏地請饒，再也不敢多說話。

一俟返回內城，廬陵王妃便頓腳疾呼道，並將兒子緊緊擁在了懷中。

伉儷兩人並宗子返回內堂後，內堂便有世人倉促迎上來，除了幾名近侍的姬妾，還稀有名少女入前見禮存候，穿著打扮也都以王妃為標準，不見金玉，唯是樸實。

在廬陵王身後，除了眾王府酒保以外，另有一男一女趨行跟從。

一家三口登堂以後，酒保們散在廳堂各處，廬陵王則麵向北方，深拜於廳堂中冰冷的空中上，口中大聲呼道：“罪臣哲孤負家國、天人加厭，宗家醜惡孽類，幸賢人垂憐，賜臣屋宇、食料，得苟活人間，恩德至矣，臣惶恐拜受，恭祝賢人享祚永久、唐業綿傳萬代！”

以後數年，固然幽居的大環境穩定，但一家人餬口還算安穩。幾任房州刺史對他們一家都多有關照，哪怕武周朝唐那段期間裡，神都朝堂鬥爭不竭，但對遠在房州的廬陵王也冇有甚麼影響。特彆是作為武家首要人物的武三思，竟然使派其府佐裴巽入州就近關照他們一家，更讓李顯看到一絲運氣轉機的曙光。

很快餐食傳定，廬陵王便深拜不起。王妃雖拜伏於後，視野餘光則緊緊盯著廳堂一角的橫梁。橫梁處俄然有鳥雀飛出，直向貢案上安排的餐食啄取。目睹這一幕，堂中伉儷兩人嚴峻的神情才為之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