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照綺羅筵隻照逃亡屋（10）[第2頁/共3頁]

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活路”兩字，刺的天子心驚肉跳。這一當時，他便顧不得了，熱血衝了腦門，忤向太後道：“母後，您彆做教您悔怨的事！朕是天子！朕的宮中，聖旨最大！您不怕——”天子眼神愈發轉狠：“朕宰了田蚡百口麼？！他犯的那些事兒，充足朕一一數落！到時……母後不要悔怨纔好！”

多要母後摒擋……

錯落的聲音此起彼伏，似塘子裡的波紋，一層一層地漾開……

天子發了癡,瘋似的丟開儀仗，朝雨過後的枯塘跑去。

是陳阿嬌。是館陶大長公主。是疇前竭全族之力經心助天子登上皇位的堂邑陳氏。

陳阿嬌。亦不過是天子幼年時繞不開的魔障，他喜好，便捧著罷！歸正宮中無人敢認她姓“陳”，堂邑陳氏的禍害，應是不會再翻覆至天子的後宮了。

天子眉一冷，轉了過來：“朕聽著。”

天與地在現在都變成了一堆爛泥,陰暗的,潮濕的，還帶著渾濁的泥腥味,那種濁氣塞滿了她的鼻腔，溢進她的肺腑……

王太後舉起了手，指戳天子：“徹兒，這是你該對母親說的話？”她的嗓音沙啞著，眼淚欲流未流，難過至極：“你忘了田蚡當初是如何庇護我們母子的？他是你的親孃舅！兒子！田蚡是當明天子的親孃舅！”

因愈發慌神。

出征之前，竟不想還出了這麼個不測。

王太後眼中氣勢刹時偃下，她似是不敢信賴，麵前這位用君上的口氣與她說話的，竟是她一貫孝瑾的皇兒。

這是天子最狼狽的一天。

柄骨從他的手裡脫了去,他的手微一顫,幾根手指頭不聽使喚地抖索。

好久，皇太後才悄悄點頭：“哀家明白了……哀家承諾天子，哀家毫不動她，陛下大可放心親征，哀家是陛下的母親，必不時、事事都為陛下考慮！”

方出了長樂宮，天氣不爽氣，闔天彷彿蓋了一道玄色的樊籬下來，陰沉沉的，將整片大地都覆蓋了——

雨卻俄然停了。

“陛下啊陛下，”太後歎了口氣，“這枕邊風悄悄兒這麼吹著，久了，你是連哀家的話都聽不出來啦！原是你喜好誰、寵著誰，這些個哀家都不管！可明天出了甚麼事……哀家這心咚咚跳著，到現在還停不下來！您倒想想，哀家是老啦！……皇兒啊，經不起這麼折騰啦！”

“她並未……”

“諾！”“諾！”“遵上諭！”

因道：“皇兒今兒說的話，母後全聽了內心去。不輕易呀……我們母子倆，多可貴才這麼聚一回，說說知心窩子的話。徹兒放心，你不肯讓母後管的，母後必放手。——皇兒在疆場冒死，母後怎能在後宮給天子捅刀子？”

將心比心。於此說來，桂宮……似也不那麼可愛了。

天子好久不展顏的臉子，這才至心腸笑：“待兒子疆場返來，還請母後為兒子設席拂塵！”

初守漪蘭殿時，他們母子俱無貴不顯，那光陰子極難過。是母舅田蚡，謹慎翼翼地攙扶深宮中的阿姊王美人，將統統的賭注全壓了這寶貝外甥身上。能夠說，天子今後能有這般權貴的前程，田蚡功不成冇。

他要麵對的，是更強的風暴。

這天時並不算熱。

心頭一樁大事，總算擱下了。

他好久未曾這麼高興了。

那群妙手靠的愈近，便愈發躊躇。因後宮向來有忌諱，侍衛與宮妃天然須避諱，冇能如許個麵劈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