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屋無人見淚痕（8）[第1頁/共3頁]

這話說的太狠，連陪侍一邊的阮氏都不由一怔，心道，這陳阿嬌公然好生短長，君上麵前，竟敢出言不遜，該當是將腦袋拴褲腰上嘍！心下也不由冷嘲：公然是兩宮太背工心兒裡捧出來的，打小兒蜜罐裡長起，如許不知天高地厚！須知，天子龍顏大怒，莫說你陳阿嬌一顆腦袋，便是陳府滿門，也確然逃不過的！

本來那就是劉徹。

天子因出將宮門，阮美人已伏地死死扯住天子龍擺，抽泣道：“陛下莫走！好可貴的，衛夫人守著月子，妾才氣得龍寵，這一來……臣妾這邊兒另有好些歌舞，陛下怎如許便要走了呢？”

如許的“殊榮”，也該當隻陳阿嬌一人惹得起。

她又能如何？

若然覆權得力，她……仍然是中宮皇後。

陳阿嬌眼睛酸澀，那眼淚恁是落了下來。

陳阿嬌像被雷電觸了靈魂，立在那兒，一襲縞素現在反倒像包裹枯木的爛布便條，她的眼睛陷的極深，愈顯眼窩浮泛，少頃，才走向天子：“陛下，您胡說！我不信！我不信母親會如許做！――這是高祖天子的天下呀！我劉姓漢室的天下呀！”她的眼淚泄了閘普通流下，不像宮裡中規中矩的女人，在聖駕麵前，端莊合宜。她現在全然是瘋了！

“當真。”天子隻簡簡兩字回她。

劉徹此時心胸惴惴，栗太子算個實厚人，向來民望甚高，當年負罪過來長安，江陵百姓相扶而出，見王所乘車軸斷裂，泣曰：“吾王不返矣！”

後宮女人閒時拈酸妒忌說道幾句，也是常有的，阮美人仗著自個兒宮裡都是斷念塌地的忠仆，不免是要嚼幾句碎嘴，因說：“數算著日子，那衛氏――可真是祖墳冒青煙的，怎說？天子再如何寵嬖，也冇的如許‘不要命’地寵嬖呀！”

硃批落下，天子眼底情素龐大，案前燭台上那支紅燭，驀地黯了一分，映的天子眉色愈濃……

阮氏因答：“哪成想呢，你如許一說，倒也是，前遭西宮彆院那位張氏，便是女科治倒黴索，好吵嘴壞的，就這麼不經敲，偏生兒走了――陛下若真疼承明殿那位，怎如許趕急了又叫她承恩？怪哉怪哉！”

天子倒是細心默了默，那背影略停頓，顯是將她的話入了耳。

是以禦批務必活捉陳午，留個活口，再有，天子內心亦是拿不了個準頭，他那位嶽丈，既打了臨江王劉榮的燈號，如許張揚，料必那劉榮可真活著上？

館陶姑姑打的好一手精美算盤。

這也說不準，栗太子薨逝那年，他年事不大，卻也還記得，宮裡宮外，皆有傳言，劉榮未死，去了哪個隱士高達的去處，修作神仙似的人。竇太後當初為解陡失庶長孫之痛，亦不由“謊言”，隨他們去說，好似說的多了，那劉榮可真去做了神仙……

陳阿嬌在哭。她垂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也不掏絹子去拭淚，就如許立著，任眼淚冷靜滴下。

“天子說如何的話？”她反而頂了聲兒：“臣妾不信母親會行大逆，證據確實之前，臣妾不肯伏首認罪――天子……”她俄然嘲笑：“天子也千萬莫要為誅妾，而構陷忠臣！”

天子禦駕行出，她亦被送出，空空落落的殿裡，與先前一片合歡，竟如隔了幾世……歌姬再多，舞姬仍足蹈不斷，天子一出，除了滿殿滿夜的孤單，又剩甚麼？

天子臨行時，她隻在身後喃喃一句：“徹兒，如果能保，留我父親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