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屋無人見淚痕（14）[第1頁/共3頁]

“娘娘胡說甚麼呢，前頭已生養三位公主，老天若長眼，這第四個，該當要賞個小哥兒啦！您好生養著，糟心廝門亂嚼道的話莫理，安生誕下個小皇子來，我們這承明殿，可就跟著升道啦！”

隨扈打了黃蓋傘，將天子遮的嚴嚴實實，半絲兒風也不透。天子抿著唇，隻顧走，也不說話。

“說的甚麼話，”衛子夫笑著叨她，“陛下有陛下的事兒，這麼大的天下，全賴他一人理治，宣室殿案上哪日奏章不疊的跟小山似的？再說……”她話鋒由是一轉，眉尖攢著一團濃愁，像是開打趣，可又實實教人不免落下淚來：“再說，這四兒保不齊又是個小公主，自諸邑出世後，你可瞧見天子高興了？陛下年青輕的，公主已生養了好多個，不管甚麼物什，多了，可就不值當放心上啦……”

可不是？

衛子夫身階寒微，母親冇籍為奴，將她生在平陽公主府劣等雜役居處，她自小過的日子，皆是受人白眼，再大些時，因模樣長得巧，被選了去充入燕樂伍中，習歌舞，她性子不鈍，習練非常勤奮，歌藝舞技長進亦是非常較著。因此纔會教眼睛高了眉毛兒的平陽長公主相中，後番境遇，自不必贅述，那又是另一個漢宮傳奇了。

“娘娘說瞎話呢，”婉心笑著去托那幅呈展開的帛卷，“憑她們本領，好會哄人的，――如何肚裡個個冇花樣？她們會她們的邃密活，字啊畫啊的，娘娘怎就遜她們？我們承明殿以歌舞為精，陛下不是回返來都樂暢懷？”

“不打緊，疼也不疼……便是有些個不舒暢……”

衛子夫執意不肯傳太醫令，一盅補品下肚，氣色也好了些，因扶帷幄喚婉心來：“好能成的，是他餓了呢，”她笑著指肚，又說，“本宮歪著也冇甚麼事兒，你去將陛下壽辰各宮嬪妃送來的‘貢獻’拿來瞧瞧，――陛下端的冇事兒，怎把宮妃們的情意擺本宮宮裡呢？”

憑掖庭當差的，都是有些過人本領的，不說過目不忘，但總也得影象力遠出凡人，細項票據列的各宮裡貢獻上來的禮項，她們這些當差宮女子都能數來一二。若不然，主位問起話來，一懵三不知的，可要成大禍啦。

正這麼思忖間，楊對勁冇顧上腳下，被個石墩子絆的一趄，吃了一身盜汗，方纔醒轉過來。

“怪會說話兒，”衛子夫嚼道著，也笑，“累不累？秉燭台這麼照著，手恁酸，擱那兒吧，本宮麵前明堂堂的，不晃。”

衛子夫麵上一羞：“壞嘴丫頭……成日的儘說道些甚麼呢。”

說來都是酸楚淚。

衛子夫這會子神采倒是好了起來，輕柔笑開：“本宮說冇事，公然半點事兒也冇有。你瞧，手腳利落著呢……”

漢宮宮妃媵人，儘是些心機小巧的好主兒。這些個天子壽誕貢獻，一樣比一樣磨心機，婉心執燈，衛子夫一麵看，一麵說道：“好東西，材質倒不算金貴，可花招些心機呢。如許小巧的心，陛下看了也會歡樂……”

這不“醒”還好，一“醒轉”，可又憋出一身盜汗。

天子隨性兒，就這麼喇喇走著，心不在焉，前麵隨行一隊侍從，不敢提示天子，又不敢停下來，隻能這麼的小意跟著。

充習歌藝舞技，說來也不過是達官權貴的玩物，於衛子夫來講，多多極少是一番磨難的回想，搬不下檯麵的出身與疇昔烙上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