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聊一顧亂山衰草還家路[第3頁/共7頁]

沈思牙關咬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多行不義，遲早會自食惡果。大周朝有資格位登九五的又不止他一人！”

天將拂曉，沈思跪在廟門口的台階上朝裡重重磕了幾個響頭，然後一把火燒掉了山神廟，又在沖天火光當中騎上馬一起向東奔去。

桌劈麵那瞎老頭用手在桌麵上顫顫巍巍亂摸著，一把摸到沈思的杯子，問也不問拿起來就喝。沈思一愣你，倒也並不在乎，歸正他吃飽喝足了，乾脆提起茶壺將杯子蓄滿了熱茶。

瞎老頭咯咯一樂：“小兄弟，我老兒既喝了你的茶，也不能白喝，莫如我替你算上一卦如何？”

瞎老頭底子不管他情願不肯意，兀自開口道：“天驛流年犯此星，命宜離祖得安寧。運營遊遍天下路，不免到時一場空。若帶孤破加天厄，克害六親苦伶仃。”

“國字臉”抱拳於胸：“鄙人誤投了顧名璋門下，屢行殘害忠良、助紂為虐之事，實在愧對祖宗家門。名號恕我羞於開口，我家長行六，若沈公子不嫌棄，就臨時喚我聲六哥吧。”

“國字臉”的馬蹄聲很快消逝無蹤了，隻剩下沈思單人一騎跋涉在山間巷子上。春寒料峭，凍殺幼年，一種難以名狀的孤單與苦楚將他重重包裹了起來。

老頭喝下幾口茶潤了潤喉嚨，似是心對勁足了，又接著唱唸叨：“來也空，去也空，難挽殘落最倉促。行也空，駐也空，家山萬裡水千重。緣也空，孽也空，何如橋頭不相逢。功也空，過也空，徒留明月照青鬆……”

那應當是膠葛之時，姐姐從凶手身上咬下來的，凶手是以氣急廢弛，纔會明知姐姐、姐夫已然身亡，仍舊氣急廢弛地不斷拿刀往下捅著，乃至姐夫背上竟無半點無缺之處。

沈思悄悄推開門，風立即從他身側翻滾著湧了出來，捲起滿地的香灰同紙錢，也攪起了更加濃厚的血腥氣。

古往今來，史乘文籍裡從不貧乏抱屈受屈之士，服毒他殺的蒙恬，絕食隕命的周亞夫，剁成肉泥的彭越，繯首身故的嶽飛……沈老將軍守義而死，不辱祖宗教誨，不負先主恩典，其勢足以背叛，卻無半點謀逆之心。狡兔猶在，良犬先烹，豈是功成身合死，可歎忠奸不清楚！

如同方纔經曆過一場狂躁的風暴，滿天下靜得出奇。在冗長的死寂以後，汝寧城門緩緩開啟,那些滿懷悲忿的士卒列隊而出，遵循著主帥最後的訓令，紛繁交出兵器舉手投降。被監禁的日子終究結束了,可久違的自在並未帶給他們應有的高興。

沈思從速用袖子擦拭掉眼裡的淚水，同時彆過臉去，不肯給人看到本身軟弱的模樣。

待沈思騎著馬絕塵而去，瞎老頭喝著他剩下的茶自言自語道：“宿世情劫，宿世情劫，劫冇有度完，又怎會等閒就死呢……”

“國字臉”微皺了皺眉，沉吟很久，嘴巴幾次開合，畢竟甚麼話也冇說能說出口，隻帶著滿臉的遺憾與憐憫搖了點頭。

幸虧佛像底下另有未燒儘的香燭，他摸到火鐮將蠟燭撲滅，用手高舉著四周搜尋，腳下大片大片的血跡滲入了磚縫，看得出這裡曾經產生過一場狠惡的打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