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謁崇陵桓溫見鬼 重正朔王猛留言(2)[第1頁/共3頁]

桓溫入朝，都下恟懼，而一無拳無勇之謝安，猶能以談笑折強臣之焰，此由溫猶知好名，陰自戒懼，故未敢倒行逆施，非真為安所屈也。且當其謁陵時，滿口譫言，雖天奪其魄，與鬼為鄰，而未始不由疚心而至。及還鎮今後，複求九錫，理欲交兵於胸中，不死不止，幸有弟如衝，能修溫闕，桓氏宗族，不致遽覆，揆厥由來，猶食桓彝忠貞之報，至桓玄而祖澤乃斬矣。彼王猛之不肯隨溫，何嘗無識，迨為苻秦將相，建功緻治，而臨歿遺言，唯以圖晉為戒，先人謂其不忘故國，相率稱之。然何如終隱華山，不受虜職之為愈也。秦王堅以諸葛孔明比猛，堅毅不得為劉先主，猛其亦自愧孔明乎！

堅覽到此疏，不由淚下。過了旬餘，猛病複轉劇，勢且垂死。堅親往省視，問及後事，猛喘著道：“晉雖僻處江南，究竟正朔相承，高低安和，臣聞親仁善鄰，足為國寶，臣身後，願陛下勿再圖晉，惟鮮卑西羌，是我仇敵，終為大患，宜逐步剪除，免誤社稷！”說到稷字，語不成聲，兩目一翻，嗚呼畢命，年五十有一。

莫怨苻秦專黷武，敗家覆國事淫荒。

慕容垂居住關中，常恐遭禍，特遣夫人段氏，屢入秦宮，偵察行動。段氏小字元妃，幼即敏慧，具有誌操，嘗語妹季妃道：“我終不作凡人妻。”季妃亦答道：“妹亦不作庸佳耦。”元妃姊曾嫁慕容垂，遭讒致死。見前文。元妃得為垂後妻。季妃亦適慕容德，公然得配豪傑。及元妃隨垂入秦，為夫所遣，常入謁堅，憑著那玉貌冰肌，錦心繡口，惹得秦王堅目迷耳軟，惟言是從。一日，堅竟引元妃同輦，玩耍後庭。這豈是品德行為？趙整隨輦同業，信口作歌道：“不見雀來入燕室，但見浮雲蔽白日。”堅聽得歌聲，回顧返顧，見是趙整，也不覺內省懷慚，乃命元妃下輦，且改容謝整。整本來是個寺人，博聞強記，善屬文，好諷諫，頗得堅寵，故語多見從。

忽聞秦遣河州刺史李辯，扼守枹罕，儲粟募兵。枹罕係涼州要塞，為秦所踞，清算戎務，當然不懷美意。那天錫也未免寒心，因就姑臧立壇，宰殺三牲，帶領官屬，遙與晉三公為盟，即遣處置中郎韓博，齎送盟文，中轉江南，約為援助。恰好弄巧成拙，獲咎秦廷。至晉太元元年仲夏，秦王堅擬兼併涼州，命令國中道：

張天錫雖稱藩受任，然臣道未純，可遣使持節武衛將軍苟萇，左將軍毛盛，中書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萇等，將兵臨西河。尚書郎閻負梁殊，奉詔征天錫入朝，如有違王命，即進師撲討，毋得稽延！

堅大哭一場，因即還宮，撥給帛三千匹，穀萬石，使充喪費，又遣謁者仆射，監護喪事，追贈侍中尚書，餘官仍舊。安排伏貼，複詣猛第哭靈，且挈太子宏同往。至棺殮時，來回已曆三次，且語太子宏道：“天不欲使我平六合麼？何如奪我景略，有這般敏捷呢？”隨命葬禮如漢霍光故事，諡為武侯。朝野巷哭三日，方纔罷休。猛之死，乾係前秦存亡，故敘筆從詳。先是王猛在日，因涼州牧張天錫，遣使詣秦，驟告斷交，猛奉堅命，特作書貽天錫道：

惟苻秦雄踞北方，嚐出兵寇晉，連陷梁益二州。梓潼太守周弑，恪守涪城，遣兵送母妻東下，擬由漢水趨江陵，使她出亡，偏途中為秦將朱肜所獲，牽至城下，勒令招弑，弑不得已出降。秦王堅素聞弑名，欲拜為尚書令，弑愀然道：“弑蒙晉室厚恩，理宜效死，隻因老母見獲，冇何如屈節偷生，今得母子分身，已出望外，怎敢再邀繁華呢？”遂辭不受官，堅更加正視，經常引見。弑偶然箕踞坐著，漫罵不遜，乃至呼堅為氐賊，既已降敵，何必再作此態。秦人無不起火，堅獨不覺得意，反加虐待，這也是漂亮包荒，非人所及。一麵召冀州牧王猛入關，使為丞相，另調陽平公苻融為冀州牧。猛至長安，複加都督中外諸軍事。猛辭章屢上，終不見許，乃受命就任。嗣是放黜貪庸，擢拔幽滯，督課農桑，練習軍旅，官必當才，刑必當罪，國度大治，馴致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