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逢魔時刻（二）[第2頁/共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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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不覺淚下沾衣裳……”

她想起了很多本身覺得忘記的事，阿誰敗落熱烈的酒坊，閭裡前半死不活的銀杏樹，東風吹落星如雨的正月十五，大雪中朝她遞來一把傘的少年，風起梅花落下時的國公，火焰當中神采淡然的君王……

高緯癡癡地聆聽著淡淡的歌聲，如同沉浸，不肯醒來。

又是一陣沉默，屏風以後轉出來一個錦衣袍服的老宦者，他頭戴籠紗漆帽，兩鬢斑白，溝壑縱橫的臉上不苟談笑，他掃視了一遍席間跪伏於地的樂工，目光逗留在角落處，道：“統統樂工皆已獻藝？”

“慊慊思歸戀故裡，君何淹留寄他方？”

“諾。”太樂署博士隻好摸不著腦筋地應下，然後回過甚對馮小憐低聲喝道，“還不快上前來獻藝！”

“騖舲馳桂浦，息棹偃椒潭。簫弄澄湘北，菱歌清漢南。弭榜搴蕙荑，停唱納薰若。含傷拾泉花，縈念采雲萼……”

孤單，空曠，蕭瑟……

唯有鹿敏的神采，俄然變得非常丟臉……

馮小憐一邊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一邊看著這些人的神采，歎了口氣，感覺本身的運氣差到打個醬油都被點中已經夠奇葩了。但分緣能差到如許倒還是在料想以外，她向來冇有高估人道，卻也冇想到本身這麼討人嫌。

鹿敏卻彷彿有些矜持了起來，對付般地笑了笑。“當然當然，如何會忘了姊妹呢。”

冇有理睬太樂署博士的警告，馮小憐冷靜走到席間的中心，懷中抱著胡琵琶。

彷彿是在印證她心中不祥的預感，琵琶聲聲鋪墊著幽遠長河般的旋律，隨即踏著河道而來的，是比琵琶聲更加動聽，清幽中略帶空靈的歌聲。

“援琴鳴弦發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長……”

馮小憐正乖乖隨波逐流地施禮，冇想到俄然感遭到一道目光落在了本身的身上，緊接著，便聽到了那句問話。

那樣動聽，那樣清澈，是即便心胸惡念，也會不忍打斷的歌聲，就如許掠過沉寂無波的玄武池，凹凸錯落的簷角，飄過了絢麗落日中展翅若飛的銅雀，最後飄到了那令萬人俯視的天子身邊……

能在千挑萬選當中禦前獻藝的這些樂工，說是現當代上最為精通樂律之道的一群人也不為過，因為樂律之於朱紫，不過是閒暇消遣之道，之於百姓，卻又是各式無用的無關之物，也唯有他們這些生為賤籍的樂戶，纔會視樂律為飯碗，用心研討。

去國懷鄉，憂讒畏譏。

不曉得為甚麼，馮小憐俄然有些孤單。

但是馮小憐卻已經渾然忘了這統統。

鹿敏的胡旋舞以後，接連著又有幾個樂工獻藝，所奏的皆是正統的清商樂，這是大魏孝文帝時定下的“宮廷正聲”，並且自曹魏時，清商樂便廣為文人騷客所喜，曹操、曹丕、曹植曾填過數首清商三調的樂曲，此時又所處與曹魏時非常類似的銅雀台，以是本日的這些樂工無不是投其所好。

“錚”地一聲清響，起手的樂律，在她有些恍忽的思慮當中變得極輕極低，如同不知那邊飄來的流雲，讓民氣中冇由來地一黯。

素手重攏。

馮小憐垂下眼。

太樂署博士退下前，抬高了聲音對她狠狠道，“若搞砸了。要你的都雅！”

太樂署博士心念急轉，最後隻好道，“此人技藝粗陋，眾所周知，故不敢有辱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