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傷逝[第1頁/共3頁]

張都督垂首，非常難堪。

七郎之竭誠，遠非己能所及。熱血錚骨麵前，俗人愈俗，如塵如埃。

張都督上前一步，稟道：“徐副招討使膽略過人，當值戰事膠著之時，自薦暗藏入敵營，覺得內應。招安匪軍關隘處之水寨高低三百餘人，戧匪首，開寨門。此回大勝，徐副招討使功不成冇。”

容娘死死地抱著衛大娘，淚水滂湃，眼睛卻始終瞪的老邁。

容娘一起趔趔趄趄而來，眼睛裡隻是乾澀，彷彿淚已流儘。小環見了，悄悄心驚。

容娘跪在衛大娘身側，伸手去摸她的臉頰。冰的，涼的，拒人於千裡以外。

再是小郡王福建路順利平了鹽場暴動，斬了幾個私行征稅的不良官吏，開釋順從良民，些許餘匪，不敷掛齒。

元娘正笑著說道：“你不曉得，吉哥兒玩皮。他阿爺逗他，竟將他阿爺的髯毛扯了一把，叫阿爺肉痛得甚麼似的！”

容娘身子垂垂的軟下來，垂垂的趴伏下去。小環與春雨不知何意，兩人麵麵相覷，卻見她竟然趴伏在衛大孃的懷裡，蜷了身子，抱住衛大娘，喃喃道：“乳孃，你不要我了麼？”

東樓這些年雖未被委以重擔，左征右討，皆是安定小股匪亂。然事小，他倒收了性子，安撫追剿，嚴厲軍紀，做得可圈可點。可惜……，可惜了啊！

臨安的動靜並未能給徐府帶來些許喜意。老夫人領了世人，在徐家祖宗麵前慎重告了，已表徐家後代，忠義秉承。

小環聽到先前，早扔了孩兒，將容娘接住。

容娘肥胖的臉上現出絕望來，眼角晶光閃亮，淚水如雨，無聲的流。

凡是孩童所為，大人便非常奇怪，覺得稚氣天真。

一時清平大戶，惶惑不成度日。

徐夫人叫人收了告貸，地契則堅辭不受。

宋婆子悄悄與小環說，衛大娘這些日子常常出去，也不曉得做甚麼。返來了，麵相暗澹，嚇煞人呢！

門外卻撞出去一個婆子，慌鎮靜張地朝容娘道：“娘子，不得了了，衛大娘，衛大娘……去了！”

左仆射挑眉一笑：“右相可謂舉賢不避親啊！”

容娘閉了眼睛，啞聲道：“去，去喊曼娘，——溫娘子來。”

高九郎無法，經二郎帶路，往七郎墳前祭拜。

容娘一時聽不明白，直愣愣地看著她，悄悄問道：“誰去了？”

這日舒娘好些，懵懂認識到容孃的遭際，便在兩位夫人那邊為容娘說了好些話。恰元娘玉娘亦在，幾人同為容娘討情。兩位夫人欣喜了一番，幾個娘子同至容娘這邊，妯娌姑嫂敘話。

高低百官施禮，高呼聖恩浩大。

右仆射畢恭畢敬，將徐守中之過往一一道來。天然，與他家的姻親乾係，亦詳細交代清楚。

幾人喊的喊，又掐人中，好不輕易將容娘喊轉過來。

一時朝堂上喜氣洋洋，君臣俱歡。

小環心疼她，墮淚勸道：“娘子，讓衛大娘放心去吧。她隻惦記你，你如此，衛大娘怎得放心？”

近兩月未曾下雨，赤日炎炎，焦金流石。院子裡的甬路兩側，走疇昔，裙裾帶起一片灰塵。灑掃的婢女用手澆了水在廊上，掃帚悄悄地拖過，恐灰塵揚起，汙了傢什。

以後，高九郎再次踏上清高山界，拜了兩位夫人，言及過往，悔意甚濃。償還告貸，另附上地契一張，乃轉頭溝後二三十裡林地，儘歸徐府統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