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錢塘（一）[第1頁/共4頁]

尚在打算，卻聽蘇高照問道：“藤兄，大少主與你一道來浙嗎？傳聞他年初去平戶探親探母了，也該返來了。”

蘇高照與趙當世並馬而行，道：“東南州縣，以南京、姑蘇、杭州為最，口皆百萬人。而杭州井屋鱗次，炊火數十萬家，生聚富強，冠絕浙閩。”

藤信亮咧嘴笑笑道：“不辛苦，若風正，五六日也就到了。”

藤信亮雖是外番人，但禮數全麵，對趙當世等人抱拳道：“藤信亮與諸位見禮了。淨灶膛，送灶王，灶王上天送吉利。諸位小年歡愉。”官話帶些奇特的口音，但勝在流利。

蘇高照轉道：“不幾日便是除夕。此次除夕，趙大人等就在杭州過，交給鄙人籌措便是。”

幾人話題隨即轉到貿易上來，扯了一會兒，趙當世又問：“藤兄最

幾杯溫酒下肚，席間氛圍活潑起來，聊不數句，蘇高照內疚道：“鄙人方纔問過，鄭爺不在嘉興，將直去杭州府。是以......恐怕還得勞趙大人多費些腳力。”

蘇高照將臉一板道：“藤兄不是我中國之人，自不知我國士子，名弘遠於利。廩膳生的食廩天然不算甚麼，然對大少主而言，這身份倒是莫大光榮。豈能簡樸以銀錢度之！”

“咳咳，無妨事，無妨事，這些都好說，都好說......”蘇高照大要上口口聲聲說在坐的都是一家人不見外，但神采仍然因難堪而稍有不懌。

下了北固山，天氣已暗，囿於時短，甘露寺、金山寺等聞名處皆得空去。自鎮江府始，水路轉為陸路。趙當世買了一輛馬車給華清坐，用以減緩顛簸之碌。一行人走官道，路子鎮江府丹陽、常州府武進、無錫、姑蘇府長洲、吳江等地，一起南下，半晌不斷。十仲春廿三祭灶節，便到了嘉興府。當日蘇高照在嘉興府南湖湖心島“小瀛洲”上的煙雨樓為趙當世等人設下大宴，慶賀小年，席上說道：“這小年，官家過廿三，百姓過廿四，水上者則廿五。我鄭家起高傲海，鄭公雖已為尊官，但不忘本，往年都是廿五相慶。今時分歧往昔，趙大人等是遠來高朋，鄙人儘地主之誼，自要以大報酬主。”

蘇高照說道：“藤兄說的是最好景象，屬極少數。大多路程艱苦備至。來去二十次，大抵有七八主要船沉人亡。另有七八主要麼半途折返，要麼喪失慘痛。”

蘇高照揚嘴笑道：“吳俗之奢，莫盛於蘇杭之民。不耕寸土而口食膏粱，不操一杼而身衣文繡者，不知其多少。遊必畫舫肩輿，珍羞良醞，歌舞而行。冇來杭時，見條記中有書此筆墨，甚覺怪誕，待身臨其境，方著名副實在，可謂奢矣。”同時眼露點點滑頭，“這便是鄭公設山五商總行在杭州的起因之一。”

藤信亮回道：“下南洋才冬發夏回，去日本，則春夏發秋冬回，等過了年，乍暖還寒的時候我再出發。”

蘇高照歎道：“豪傑詩需豪傑誦，此幾句詞曲鄙人從小至今聽過不知凡幾，但從未有如趙大人般氣勢豪放，聞之表情盪漾！”

趙當世舉杯笑道：“這幾年戰事頻繁，趙某營中那裡還分甚麼大年小年，都一股腦過了，偶然乃至連除夕也冇空過得。蘇兄情深意重，體貼殷勤，趙某心中感激，千言萬語無頭相訴，都化在酒裡，先乾爲敬！”

離城三十裡，落腳竹筱港，稍事補給後解纜掛帆直髮鎮江。沿岸田畝衍沃，人稠船眾，廬舍、寺莊、竹樹等等極盛。半夜聞儀真有亂民暴動進犯衙署，故而未停，過夜船上。再一日，經蜿蜓蟠伏的瓜步山，逆流直抵鎮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