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一一五章[第2頁/共3頁]
蘇晉的心倏然一緊,指甲狠狠掐入掌心纔不至於昂首暴露惶恐的神采,“略有耳聞。”
也是代她的祖父,為闊彆多年的故交上一炷香。
沈奚冇正行地往他右部下坐了,又端出一副驚奇神采:“禦史大人此言可冤枉小民了。周通判本日一大早來都察院找蘇知事,趕巧您二位不在,還是我這個串門子順道幫都察院接的客。”
十數載間, 朱景元殺儘功臣,全部朝堂都覆蓋在腥風當中。
柳朝明冷眼看著沈奚:“你如何他了?”
麵前的柳朝明彷彿不一樣了,長年積於眼底的濃霧一頃刻散開,暴露一雙如曜如漆的雙眸,倒是清澈而果斷的,彷彿一眼望去,便能中轉本心。
蘇晉低低笑了一聲:“道之地點,雖千萬人,吾往矣。”然後她抬起眼,一雙眸子像燃著灼心烈火,語氣倒是清淺的,回身撚起一根香:“我為老禦史上一炷香吧。”
柳朝明看著她,俄然歎了一口氣:“你傳聞過謝相麼?”
這是老禦史的故居。
回到都察院已近申時。
柳朝明知他素愛拿人逗悶子,抬步邁進前堂,說了一句:“周通判平身。”
蘇晉避開柳朝明的目光,看向奉著老禦史牌位的香案:“柳大人,我不肯退,我隻是不明白,退便錯了麼?凡事極力而為不能如願,是不是儘早抽身才更好?莫非非要如西楚霸王敗走烏江,退無可退時自刎於江乾麼?”
蘇晉眸色一黯。
周萍恨不得將頭埋進地裡:“不敢不敢,求大人懲罰。”
柳朝明道:“蘇時雨,本官知你不肯退,本官隻是想奉告你,許郢之死,隻是千千萬萬接受抱恨而終的人之一,而身為禦史,你隻能直麵如許的挫難,即使滿眼荒唐,也當如老禦史普通,暗夜行舟,隻嚮明月。”
柳朝明道:“饒是如此,他仍受了杖刑,雙腿壞死,餘生十年與病榻藥石為依。”他回回身看入蘇晉的眼:“蘇時雨,在你眼中,許郢的死是甚麼?是故交憾死不留明淨的遺恨,還是彼蒼不鑒鬼神相泣的奇冤?或者都不是,他的死,隻是你親曆親嘗的一出人生悲慘,而這悲慘奉告你,好了,能夠了,不如就此鳴金出兵?”
說著,他又提起茶壺,斟了盞茶遞給周萍:“周兄弟,你說是吧?”
沈奚忙道:“免了免了。”又往前堂裡努努嘴:“此人是你朋友?”
周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內心衡量了一下官品,諾諾起了。
周萍撲通一聲又往地上跪了。
“我又是找茶壺,又是燒茶地忙了半日,好輕易給周通判沏了盞茶,誰知錢三兒阿誰不長眼俄然過來叫了一聲‘沈大人’,還拜了一拜,周通判這一下便嗆了個半死,然後跪在地上死都不起來了。”
柳朝明看著她拈香燃燒的模樣,俄然想起老禦史生前所說“若能得此子,必然收在身邊,好好教誨”,以及他臨終時,曾握著本身的手說的最後一句話——柳昀,蘇時雨這一世太難太難了,你必然要找到他,以你之力,守他平生。
四十年前,景元帝自淮西起勢, 曾一度求賢若渴。厥後他部下人才濟濟, 再佐以“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之計(注),終究介入江山。
柳朝明也冇理他。
若說誰還能自這腥風中艱钜走過, 便隻要前任左都禦史,人稱“老禦史”的孟良孟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