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長夜[第2頁/共3頁]
他摸了摸我的臉,像摸一尊冇有生命的雕塑。
白厲嘴唇顫了顫,終是站了起來,握劍的手指骨發白。
“臣,寧死不從。”
我竟俄然很馳念與蕭獨同榻而眠的阿誰夜晚。隻是如許的夜晚,或許今後不會再有了,今後,長夜無儘,孤寂永隨。
殺,無,赦。
我氣得麵前發黑,還想再說些甚麼,卻突然落空了力量。
莫不是假的?
一字一字寫完聖旨, 我又提筆寫給蕭獨的信,筆尖懸於紙麵上很久,卻連第一字都不曉得。這一信送出,或許便是永訣,我寫得愈多, 隻怕他到時會愈心寒,又何必多言。
我扶住身前的護欄,憑著雙臂的力量倚靠上去,白異倉猝抓住我的胳膊,怕我一出錯栽下去。護欄擋住我的下半身軀,如此,蕭獨便看不見我坐著輪椅,卻能瞥見我在這兒。
我不信賴這狼崽子就會這麼死了,他那麼勇猛,那麼聰明,如何會就這麼死了?我派去的白衣衛呢,冇有幫他麼?
他行出城門,下了馬,朝皇宮的方向單膝跪下,昂首望向我。
玉璽被清楚保管在禦書房內的多寶閣中,那四周定有蕭獨的暗衛在監督,他是如何拿到手而冇有轟動蕭獨的?
一股腥甜的熱流湧上喉頭,幾滴血落在蕭單身上。
我衰弱的臥下去,偶然管他要做甚麼。
我冷冷看著他,手指緊了一緊,提筆寫下寥寥數語,開端三字一筆一畫,寫得極慢,筆尖遊走,隻如刀刻,力透紙背。
偌大的寢宮裡一片死寂,一絲聲音也冇有,像個龐大的墳塚。
才寫幾字,掌心已沁出一層汗液, 好似這筆重有令媛。
等汝返來……常伴君側。
蕭煜替我拭淨了血,便將被毯拉了上來,垂眸淺笑:“如此喜信,我實在迫不及待奉告皇叔,故而深夜前來,驚擾到皇叔了。皇叔大病未愈,先好好安息……我他日再來看望。宮裡的湖都已經結冰了,等皇叔好了,春祭上我耍冰嬉給你看。”
我恍忽覺得那是蕭瀾的幽靈,摸索出枕下短刃。
呼地,一縷燭亮光起,照出來人胸前一片玄底黑金的蟒紋。
“他回不來了,皇叔。”蕭煜笑著,將一個信筒塞進我手中,“三日之前便傳來動靜,那小雜種勝利誘降魑族叛將烏頓,收伏魑族殘兵三千,卻竟放縱烏頓唾罵行軍司馬樓滄,乃至與魑族戰俘在營地摔交比武,引得軍中叛變,為防蕭獨叛變,舉兵入侵皇城,樓滄奉皇叔旨意,將蕭獨及魑族戰俘一併逼進鷹嘴關,放箭殺之,蕭獨與兩千魑族戰俘,儘死。”
“臣,”他咬咬牙,重重叩首,額上血流如注,“臣之責,在庇護陛下全麵,不為彆人!因臣忽視粗心,擅離職守,未能及時找到陛下,才致陛下受此重傷……若在臣離宮期間,陛下再出事,臣……萬死難辭!臣不能走!”
“快,扶朕起來。”心口一跳,我厲聲叮嚀身邊的白異。
我將他打斷:“朕自有應對之策。你當朕會束手就擒?”
寡人,寡人也。
“回皇上……整整一個半月。”
“獨兒?”我一驚,昏昏沉沉的,伸脫手去,手腕被一把擒住,被鋒利的指甲紮得生疼。我復甦幾分,看清了那燭光中的臉。
這日以後,我因風寒未愈,又受重傷,一病不起。日夜瓜代,日月升落,不知過了多少光陰,我才從鬼門關轉悠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