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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司馬元顯不由分神多看了幾眼，心底微動，公然聞聲主事的滿臉堆笑地叮嚀那新來的小倌要“好好服侍，代為賠罪”。

如此豐度當配多麼豪傑？他的目光不由地轉到高居龍座的東晉天子司馬德宗身上，——雖也是一身金尊玉貴的帝王冕服，但這司馬德宗神情麻痹，目光渾沌，望之渾然不似君，當今宴上雖還不至出醜，但是一飲一啄皆要仰賴附近的皇弟司馬德文從旁籌措，有如沖齡沖弱，便情不自禁地想替這素昧平生的女子歎口氣。

絲絹屏風外忽而傳來一陣朗聲大笑，果有一步至他麵前，一抱拳道： “小王爺公然明察秋毫，見微知著。”

謝玄定了定神,退後半步向他躬身一拜，肅容道：“是末將失禮了。末將軍務身不敢闊彆,請恕末將不能禮送之罪。”說罷也不管司馬元顯是何神采，作何答覆，當即便拂袖而去。

那少年低聲答道：“劍舞。”

王神愛含笑看著他：“何必如此，本宮便做個順水情，將此畫賜賚，可好？”

司馬元顯昂首盯著他看：“。。。吃了五石散？”五石散令媛難求，貴族間流行一時，非常可貴，那小倌便不由沾沾自喜地嬌聲道：“前些日子好輕易得了一些，明天服侍殿下這纔敢用上掃興~”

兀烈早得機宜，立時便接言道：“前番各種不快，皆由曲解而生，吾主亦深感遺憾，此次遣使攜禮而來便欲與大晉重修舊好、通力合作。”話音剛落，作為“副使”的任臻便起家一擊掌，部屬們就魚貫入殿奉上燕帝特地選送來的很多重禮，可惜不管如何的奇珍奇寶珍器貴物自帝前麵前流水似地過，王神愛卻連眼風都欠奉，仍然正襟端坐，顯是不為所動，還是安帝見到此中一斛來自後涼的照壁夜明珠，被那周身的燦爛寶光吸引，不由地收回一聲孩童般的嗬笑，唬地一旁的司馬德文忙一把按住兄長，又替他新舀了一盞肉湯，好哄他循分一些。

王神愛不置一詞，回身拜彆，擺佈這才簇擁上前欲攙起司馬元顯，卻被一把推開——他少年得誌，幾時前這般大失顏麵，卻又是發作不得，內心天然窩火地很。司馬元顯神采陰沉地單獨站起，展開手中明黃絹紙，其上墨跡酣然、神采超脫，恰是與謝玄如出一轍的王氏行書，又豈會是晉安帝寫的出的？王神愛這清楚是警告他循分守己不要越俎代庖——好笑，論血緣論才具論名譽他那裡不如當明天子？就因為他是阿誰被宮妃張氏勒斃的荒唐皇伯的嫡宗子？！

司馬元顯所指的乃是客歲王恭自京口虎帳返回建康，因王國寶的幕後背景司馬元顯脾氣苛酷，生殺由己，從不手軟，他便冇有硬碰硬而是轉向“相王”司馬道子辭色峻厲地進上了一道文疏：“主上諒闇，塚宰之任，伊周所難，願大王親萬機，納直言，遠鄭聲，放佞。”所謂“佞”者自是直指王國寶。司馬道子沉浸酒色，明知大權旁落已悉數操與其子司馬元顯之手，就連親信王國寶也已投奔司馬元顯，乾脆就把這燙手山芋原封不動地丟給了兒子，司馬元顯最厭駁他麵子，這纔有了王恭外調建康出鎮會稽之禍——當然，也是因為司馬元顯顧忌謝玄未下狠手，不過是小懲大誡一番，此舉反倒為王恭更添望，得了個“勇於切諫”的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