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一百四十二章[第6頁/共7頁]

他尚在暗中思忖，忽而又聽謝玄道：“比起內亂，倒是內憂更叫人煩心。”

將他留在身邊不但因為他對他有恩，更是因為他曉得太多□秘辛——青驄賦性不差，又與朝野表裡的權勢無瓜無葛，本不該忌他多嘴，但謝玄現在剛被晉封為建武公，操國之重柄，容不得一點忽略醜聞。而對王國寶張法順等本來司馬元顯的虎倀天然能夠一殺了之，但是他此生自誇恩仇清楚，青驄對他有恩，冇有對仇人動手的事理。可為永保奧妙，還是將人就近留用監督為好。

二人各懷心機，卻還都麵色如常地同飲對酌，末端還是謝玄扣杯擺手道：“真要醉了。”劉裕是千杯不醉的量，卻也垂手起家道：“末將也要回虎帳去了。”謝玄點了點頭，親身送他出門，可階上新雪初化，謝玄腳下發軟，一個趔趄，劉裕眼明手快，趕緊在旁不著陳跡地擋扶了一把，口中低聲道：“雪後路滑，都督謹慎。”

如果此時關中出兵，表裡夾攻，想奪回函穀關絕駁詰事，但是他有預感，奪回函關隻是第一步，任臻毫不肯就此善罷甘休，他是想一鼓作氣，滅了拓跋珪！但是落空在朝宰輔的西燕有冇有才氣去承擔一場曠日耐久的對魏戰役？想到此節，慕容永心底抽痛，他至今也難以信賴姚嵩真地戰死疆場，何況任臻？以是此時現在，任臻為了複仇要做甚麼他都隻能支撐到底，不管多難。

慕容鐘聞言大駭，倉猝再次跪地：“是末將忽視，望皇上恕罪！”

謝玄星夜方纔回府，楊平當即擺上席麵，服侍他用飯，誰知還冇吃幾口，門房來報劉裕來拜。謝玄命人請進，又多添了一份碗筷酒盞，邀他同席。劉裕本是滿腹心機而來，但晉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又是上峰賜飯，他隻得不聲不吭憋悶著又用了一次飯。直到酒過三巡，謝玄又隨口拉扯了幾句朝中大要，方悠悠地問道：“現在劉牢之不在京畿，德輿該當軍務纏身，百忙得空纔是——特地入城，所為何事？”

慕容鐘忙點頭道：“皇上怒斥了我一頓，嚴令我將功贖罪，旁的也冇說甚麼。”

兀烈領命，又道：“那驕騎軍中與慕容鐘相睦的一乾將領——？”

謝玄心下翻江倒海，麵上卻毫無波瀾地且行且叮嚀：“將王府保衛全數撤換，我不想再發明任何報酬東海王通報動靜。”

慕容鐘內心因前事另有些暗自惴惴，見任臻殊無異色，才訕訕賠笑道：“末將為皇上鞠躬儘瘁，縱使馬革裹屍又有何妨？！”

可他本身呢？又當受何天罰？！想他此生對姚嵩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廢他權位，逐他出京，乃至言及“未清其罪，不複相見”——誰承想事到現在，當真是見不到了。

劉裕望向謝玄，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是親目睹證了二人間的聚散聚散，怎猜不出此中的轉折隱情？觀謝玄神采言談，心灰意冷當中卻又隱帶著一抹無可何如的滄桑與酸楚——他少年販子浪蕩，青年參軍騰達，從未識得情之滋味，卻不承想如此豪傑豪傑亦會為它困坐愁城。

曾經豪侈一時美輪美奐的東海王府現在成了一座防備森嚴的富麗樊籠，一身墨色大氅的謝玄在眾衛簇擁下邁步入內，一起掠風而行，有如照影驚鴻。